第27章 年夜饭二

姜弘瑶听到这话，当即伸手拉住大姐和小妹的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声音亮堂堂的：“阿爷，我们仨好些日子没沾过肉腥了，想来老宅吃口热乎饭，可大娘这是不让我们吃呢。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去就是了。”

桌上的人都被她这举动唬住了，手里的筷子都停在半空，齐刷刷地看着她。

唯有姜才昆眼疾手快，趁着这空档，飞快地夹了个鸡翅膀，低着头就往嘴里塞。

“砰”  的一声，姜大伯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饭桌上，酒液溅出些在桌面上，他皱着眉大声呵斥。

“好好过个年，瞎闹什么！都坐下吃饭！”

姜弘瑶眼角余光瞥见姜大娘那副憋得脸通红、想发作又不敢的样子，心里偷偷乐了乐，这才松了拉着姐妹的手，重新坐回位置上。

她把心思都放在了桌上的菜上，边给大姐和小妹夹菜，边在心里嘀咕。

这鸡怕不是前几天宰的，肉嚼着有点不新鲜；蒸鱼也没放豉油，吃着寡淡；就连这肉圆，里面的粉都比肉多，咬着不实在……

吃到一半，姜阿爷突然放下碗筷，灰色浑浊的眼睛看着大姐说道：“阿静，你爹走得早，你娘也没给你爹生个儿子，我打算把阿屹过继到你家，以后就是你小弟了。”说着还摸了摸阿屹的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姜弘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怎么剧情比预想的早了这许多？

大姐冷不丁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瞬间停住，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阿爷，我爹有三个女儿了，为什么非要弄个儿子来？”

姜阿奶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鱼刺一根根挑净，才把鱼肉往姜才屹嘴里送。

斜睨着大姐道：“你爹百年后总得有人上坟祭祀，家里得有根续着，你这丫头怎么就拎不清呢。”

“娘，娘之前说过我可以招赘的。”大姐抓着二妹和三妹的手，带着颤音委屈的对阿爷说道。

姜阿奶一听，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放下筷子转身就瞪着大姐。

“你娘算什么，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们几个丫头片子哪个不姓姜？轮得到她做主？”

“行了！”  姜阿爷重重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上发出  “嗒”  的一声闷响。

“大过年的吵什么！阿静你年纪小，不懂这些章程，我得为你爹的香火盘算。等正月十五族里祭祀，我自会跟族老们说清楚。”

姜弘瑶见大姐还想争辩，忙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心里早就有要走的计划，没必要和这一家心怀鬼胎的人掰扯。

她抬眼扫过饭桌旁的一家人，方才还透着几分年夜饭热闹气的屋子，此刻只剩各怀心思的沉寂。

姜大伯眼神在桌角瞟来瞟去，心里正打着算盘：把阿屹过继给二房，要叫早死的二弟爹，本就亏了，若能把二房那铺子要过来开酒坊，才算补了亏空。

姜大娘嘴角抿着笑，眼里却闪着刻薄的光。

早琢磨着等儿子过了继，就能名正言顺地收拾这几个小蹄子。

姜才昆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的小九九打得精：等小弟过继过去，这三个死丫头嫁了人，二房的铺子可不就成了自家的？先搬过去占了地方才好。

三伯姜全秀老实巴交，平时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娘会偷偷补贴他。

此刻也跟着点头：“过继了好，侄女们有个兄弟，往后嫁了人也不受婆家欺负。”

他身旁的何秀娘却埋着头，筷子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翻江倒海：凭啥好处都让大房占了？不行，得找爹娘要些补偿。

大姐姜弘静只觉心口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喘不上气。

父亲走后，母亲骤然病倒，她一边守着母亲汤药，一边哄着年幼的小妹，那时虽难，却没这般慌。

母亲走后，她攥着日子熬，直到二妹回来，姐妹仨起早贪黑摆摊做生意，眼看着日子有了盼头，她才敢松口气。

甚至悄悄规划着：好好把生意做起来，守好家里，护着二妹和小妹过安稳日子。

可阿爷这盘算，像凭空给了她一巴掌。

她清楚，只要这  “小弟”  过了门，她们姐妹仨往后只能看人脸色过活，说不定哪天就被各自嫁了，这辈子再难见着面。

她缩了缩手，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来得慢些，再慢些。

这顿年夜饭，姐妹仨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

趁天边还挂着点昏黄的余晖，姜弘瑶拉着姐妹两个一路踩着石板路往家走，谁都没开口，只有寒风在耳边簌簌地响。

回到家的姜弘静心里头慌得很，惴惴不安地将小妹揽进怀里。

两人一同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直勾勾地盯着灯芯发呆。

昏黄的油灯在案头跳动，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姜弘瑶瞧着这光景，打定主意要尽快带着姐妹俩离开这里，去繁华的申城寻条活路。

可她要是开口就说把娘的铺子卖了以后都不回来，大姐估计是不情愿的。

大姐答应过娘一定要守着这铺子，她得先让大姐打心底里舍得下这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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