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平码牙行

日头偏西，集市上的喧闹渐渐散去，姜弘瑶收了摊，独自往吴掌柜的长荣饼店去。

正在柜台后忙碌的吴掌柜看到她来，迎上前去，双手微微拱起，礼貌地说道：“哟，是姜阿囡啊！今日集市生意可还好？”

姜弘瑶微微颔首，笑着回应道：“承蒙关照，一切都还不错。”

两人在柜台边寒暄了几句家常，吴掌柜转身从后厨端来一碟新做的糕点，递到姜弘瑶面前。

她捏起一块尝了尝，而后望着吴掌柜，轻声提了想法：“这糕点清甜是清甜，就是腻了些。若是适当添点抹茶粉，既能中和掉几分腻味，又能添上股子清新的茶香，吃起来滋味该更丰富些。”

方才还专注听着的吴掌柜，像是被点醒了一般，饶有兴致地望着姜弘瑶，眼尾的细纹里都浸着赞赏。

他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愈发觉得在理：“阿囡这主意好！我这就叫后厨的师傅烤一炉试试！”

等吴掌柜吩咐完伙计，姜弘瑶才说起自己来的目的，想让他帮忙介绍一个靠谱的房纤，也就是房屋买卖的中间人。

吴掌柜欣然答应，说有信了就让伙计去找她。

大姐姜弘静就是个心思细腻又极重孝道的人，她心里清楚，这次和妹妹们离开，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回这地方了。

所以正月十六那天，在集市上摆完摊收了东西，她便领着姜弘瑶和小妹，拎着提前备好的祭品，往爹娘的坟地去了。

到了爹娘的坟前，大姐蹲下身将带来的糕点一一摆在坟前的石板上，又从篮子里拿出几炷香点了，借着风势护着，稳稳地插在坟前的泥土里。

小妹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叠纸钱，往火盆里一张一张地添着，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爹，娘，你们多拿点钱……”

姜弘瑶站在一旁，伸手轻轻擦了擦墓碑上蒙着的薄尘，又蹲下身，将坟边冒出的几丛杂草一根根拔掉。

等大姐摆好祭品，她双膝跪地，虔诚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喃喃自语着：“爹，娘，女儿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们了。但你们放心，不管走到哪里，女儿都会好好照顾二妹和小妹的。”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脚下的土地里。

小妹被这气氛衬得有些慌，小手紧紧牵着姜弘瑶的衣角，仰着头瞧着大姐，又看看姜弘瑶，一脸不知所措。

姜弘瑶垂眸看了看小妹攥得发白的手指，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原身那个小姑娘到底去了哪里，要是去了现代总比在这里强一些。

正月二十，天空阴沉得如同锅底，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从早到晚没歇过气，黏腻地裹着寒意。

这般天气，自然摆不成摊，姜弘瑶便让大姐和小妹先进了空间，自己则往县上的平码牙行去了。

姜弘瑶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地看着对面的赵掌柜，赵掌柜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在县城的房市交易圈子里颇有名气。

“姜家阿囡，”  赵掌柜指尖捻着花白的山羊胡，慢悠悠开口，视线扫过桌上的地契。

“你这铺子地段倒是不差，挨着渡口，可你也清楚，如今这世道乱得很，生意哪那么好做？要接手的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呐。”  他轻咳一声，把地契往旁边推了推，眉头皱着，摆出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姜弘瑶听着，脸上反倒漾开点浅淡的笑意，微微颔首道：“赵掌柜要是没法子，吴掌柜也不会特意把您指给我了。实不相瞒，我这是急着用钱周转，不然也不会狠心把铺子出手。”  话说得坦诚，却也暗暗捧了赵掌柜一把。

赵掌柜眼里闪过丝赞许，身子往前倾了倾，拖长了调子：“这样吧，你既信得过我，我倒是能先把它拿下。不过这价格嘛……”  尾音飘着，眼神却满是试探。

“赵掌柜，”  姜弘瑶没绕弯子，眼神依旧坚定，“您就给个痛快价吧，我们是急着用钱抵债。”

赵掌柜收回目光，端起茶碗抿了口，指节分明的手指捻着桌上的两枚核桃。

慢悠悠转着，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三百八十块大洋，我当场就给你结算清楚。”

姜弘瑶垂眸默了默，这年头，银钱金贵，三百八十块大洋，还是当场结算，已是难得的实在价了。

她本就没多少时间挨家询价，多耗一日，对她们就不利。

片刻后，她抬起头，终是点了点头：“好。”

“赵掌柜，”  事定了，姜弘瑶脸上松快了些，嘴角扬起抹温和的浅笑。

“跟您商量个事，我们姐妹还得回铺子里收拾东西，想多住五天，成吗？五天后您直接上门换锁就行，我们肯定把铺子收拾得干净，绝不耽误您。”

赵掌柜捻着核桃的手停了停，琢磨了下，也没为难：“成，五天而已，也算我交你这个爽快的朋友了。先坐着喝会儿茶，我去后书房拟契约。”  说罢便站起身，背着手往后头书房去了。

等契约写好，姜弘瑶仔细核对着条款，确认无误后，把契约和沉甸甸的大洋一股脑塞进布包，紧紧攥着包带。

她对着送出门的赵掌柜微微屈膝点头，声音里带着真切的谢意：“多谢赵掌柜成全。”

直到走出牙行，冷风夹着雨丝吹在脸上，姜弘瑶才敢长长舒出一口气，她把布包往怀里又掖了掖，转身便融进了街上熙攘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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