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柠檬香橙蛋糕

大姐果然把自己的生辰忘得一干二净。

还是姜弘瑶悄悄拉着小妹去了首饰铺，挑了对滚边梅花手镯。

红绸盒子递到大姐手里时，她摩挲着冰凉的镯身舍不得往腕上戴，转过脸用袖口抹着眼角。

嗔怪姜弘瑶净花些冤枉钱，小妹却在一旁喊着："大姐，是我挑的！铺子里最好看的一对呢！"

生日当天午后，姜弘瑶在铺子后间烤了只八寸的柠檬香橙蛋糕。

嫩黄的糕体像浸了阳光，表层裱着圈月牙状的奶油花，凑近能闻到清冽的柠檬香。

橙肉粒嵌在夹层里晶莹剔透，甜得清淡，倒符合大姐素日的口味。

她打算请舅舅一家过来铺子吃晚饭，看店里不忙，吃过午饭就提着小竹篮装了两盒刚出炉的蛋挞去了杂货铺。

她刚到铺子和舅舅打了个照面，才知道舅妈去了街尾纸扎铺帮着叠纸钱。

寒暄了没两句，店里就闯进几个穿粗布短褂的年轻人，为首的敞着领口，往柜台上一拍："这个月的规矩钱，该交了。"

舅舅脸上立刻堆起无奈的笑，忙朝姜弘瑶使眼色："阿瑶去后院坐坐，我跟几位兄弟说几句话。"

说着从钱匣里数出一串钱，递了过去。

那领头的掂了掂分量，斜着眼撇撇嘴："就这点？下个月涨到一百个，少一个子儿，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说罢挥挥手，一群人趿着布鞋扬长而去。

舅舅望着他们的背影，眉头拧成个死结，喉间发出叹息："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了。"

等那些人走后，她走出来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舅舅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是当地帮派的规矩，每个月都要交保护费才能平安无事。

姜弘瑶看杂货铺里没几件像样的货，生意确实冷清。

前几日在店里和表弟闲聊也才知道舅舅家每月还欠着一些商行货款，存不下几个钱。

大表哥的学校也不是月月发薪，时常出现拖欠的情况。

直接给钱，舅舅肯定不收。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空间里之前薅来的几箱洋货，留在空间里占位置，还不如换成钱。

她转身去后院取了东西，不多时从竹篮里拿出一瓶洋酒、一包香烟，放在柜台上。

“舅舅，你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舅舅眼睛倏地亮了，伸手拿起酒瓶对着光看标签："这是...  洋烟？还有洋酒？"

指腹摩挲着瓶身的凹凸花纹，"这可都是稀罕的舶来品，市面上少见得很呐。"

"我那儿还有几箱呢。"  姜弘瑶指笑着说，"您认识商行的人吗？能收走换成现钱最好。另外还有几箱香皂和花露水，我想放您这儿寄卖，赚了钱咱们均分。"

舅舅连忙追问："这些物件你哪儿来的？"

"租界一个洋人朋友的尾货。"  姜弘瑶随口编了个由头。

"有些小磕碰，进不了大商行，就让我帮忙清一清，他只要个本钱。"

舅舅周振邦搓着手在柜台后踱了两步，脸上的愁云散了大半。

"我认识个商行老板，专做洋货生意，我这就带着东西去寻他！看是个什么价钱！"

姜弘瑶这才说起晚间的打算："大姐今天生辰，想请您一家去铺子里吃顿便饭，热闹热闹。舅妈她们还没去过铺子呢，正好认认门。"

舅舅笑着连连点头应着："该去该去！我这就去跟你舅妈说，傍晚准到。"

表哥周景义和表嫂张芷兰还是第一次来这铺子。

一踏进来，就感叹着“这铺子敞亮得不像话！”

周景义抬手摸了摸玻璃柜台，语气里满是赞叹，张芷兰也跟着点头。

“大哥，嫂子，你们来啦！”  表弟周求实系着靛蓝围裙从里间迎出来，脸上堆着笑，手里端着两只竹筒茶。

“今天煮好的茉香奶绿，特意给你们留的。”  竹筒外壁还带着余温，张芷兰接过来抿了一口，清甜的茉莉香混着奶香在舌尖漫开，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周景义照着表弟后背拍了一掌，力道不轻不重：“你这小子，自打来阿瑶这里上工，天不亮就出门了，摸着黑才回家，真是乐不思蜀。”

话里带着打趣，眼底却藏着欣慰，总算是找到活计，总比外面瞎晃悠强。

张芷兰正小口啜着奶茶，忽听见后院传来婆母洪亮的嗓门。

“阿瑶你这烤鸡！油光锃亮的，隔着老远就闻着香味了！”  她循着声音绕到后门，只见姜弘瑶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姜弘静在一旁摘菜。

婆母正往陶罐里添着排骨，袅袅炊烟裹着饭菜香在后巷散开来。

灶台上的铁锅正咕嘟作响，姜弘瑶掀开锅盖，一股鲜气扑面而来。

腌笃鲜里的春笋透着嫩白，咸肉的琥珀色浸在奶白的汤里，旁边蒸屉里的鲈鱼泛着银光，鱼眼凸起，正是最鲜美的时候。

“今晚做六道菜，”  她用锅铲翻着锅里的杏鲍菇牛肉粒，油星溅在火光里。

“蜜汁烤鸡、杏鲍菇牛肉粒、清蒸鲈鱼、山药炖排骨、腌笃鲜，再加个清炒小青菜，量都足着呢。”  她扭头冲舅妈笑，“饭后还有我给大姐烤的生日蛋糕。”

铺子前堂的两张小圆桌被拼到一起，摆上了几杯奶茶。

舅妈忽然从布包里掏出块粉蓝底的碎花布，往大姐身上比量着：“料子软和，给你做件偏襟衫正好。”

大姐红了脸，把布往舅妈手里推，两人笑着推让，姜弘瑶在一旁喊：“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暮色漫进窗棂时，满桌的菜肴正冒着热气。

姜弘瑶夹了块鸡翅放进小妹碗里，大姐给姜弘瑶盛着汤，周景义举杯跟表弟碰了碰。

小妹还献宝似的给大姐唱了首在学校学的歌，窗外的晚霞正一点点染透天际。

挑起一小块奶油蛋糕送入口中，绵密的甜香尚未在舌尖化开，姜弘静便尝到了橙肉的清冽酸甜。她忽然觉得眼眶像被温水浸过，酸胀感顺着鼻梁悄悄往上爬。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日，娘给自己煮碗白面，碗底埋着个鸡蛋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后面娘生病了，生日也就不过了，每天自己也只想着明天要多洗几件衣裳可以买米下锅。

姜弘瑶分蛋糕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拽回来。

眼前的蛋糕还剩大半，橙肉的甜酸混着奶油的醇厚，在口腔里层层叠叠地漾开。

这是二妹特意为她做的。

这一口甜，混着点酸，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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