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水果糖
不到两日，表弟就带来了铺子里的消息，说零嘴生意卖的很好，家里的杂货铺都快变成炒货铺子了。
舅妈见这势头，忙不迭又去定制了三个木屉，心里盘算着再多进些货，好接住这兴旺的生意。
姜弘瑶见生意这般红火，索性决定再加一把力。
她当即带着几人又赶制了一批零嘴，不单是先前的品类，还新做出了椒盐小麻花、酒鬼花生，以及惹人注目的彩色水果糖。
单说这水果糖，姜弘瑶便用仓库的糖浆和食用色素做了三种颜色、三种口味。
粉色草莓味、黄色橘子味、绿色柠檬味。
将它们裹上薄薄的糯米纸，一一装进透亮的玻璃罐里，连舅舅这般常年在外奔波、见识多的人，看了都眼前一亮。
直道这颜色实在讨喜，当即就拍着胸脯说这水果糖定然卖得好！
之前只是妇人和孩子喜欢上杂货铺买些零嘴，现在酒鬼花生一出，附近的大老爷们、半大的小伙子们，但凡尝过几粒，咂摸着嘴里花生沫子带来的那股麻辣鲜香，多半是直接要上半斤起步，买回去不少。
这酒鬼花生确实比寻常的卤花生、盐炒花生滋味出众。
先不说花生本身选得好，嚼着脆生生的，全然没有别家花生常有的那股油耗味。
再者，里面的辣椒、花椒与盐粒搭配得恰到好处，用料显然是讲究的，想必也舍得放油，连辣椒都炸得香气扑鼻。
夹上几粒送进嘴里，再抿一口小酒，那滋味，真是神仙都不换！
这般一来，杂货铺便常常出现热闹又温馨的场景。
妇人牵着孩子，手里拎着装着菜的竹篮，在铺子前给孩子递上一个铜板，让孩子自己挑上三粒水果糖。
又想着家里的男人，花十个铜板买上半斤酒鬼花生。
而她自己呢，若是碰巧遇上店家正在炒爆米花，也会耐着性子稍等片刻，买上一大包，也好甜甜嘴。
舅舅家卖糖可把小妹开心坏了，喜欢吃糖的年纪刚好家里就是卖糖的。
她软磨硬泡缠着大姐，让给缝了个巴掌大的小布包，青布面上还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这布包成了她的宝贝，里头塞满了各色糖果 —— 奶白的牛奶糖裹着透明糖纸，粉的草莓糖、橙的橘子糖挤在一块儿，瞧着就热闹。
天刚蒙蒙亮，她还没到上学的时辰，就蹲在门槛上数糖果。
圆乎乎的手指头扒拉着糖纸，嘴里嘀嘀咕咕地数：“给房东王阿婆留颗牛奶糖，她总帮我收衣服；给陈姐姐草莓的，她上次给我扎了好看的辫子；给隔壁钟太太一颗橘子味……”
那认真的模样，倒像在分配什么稀世珍宝。
大姐路过瞧见，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可不许自己偷吃太多，小心坏了牙。”
小妹仰起脸，眼睛亮闪闪的：“我才不偷吃呢，这些是要拿给同窗分的！”
大姐见她这般模样，也就没再多管，只嘱咐她上学别迟到。
下午还没到三点，小妹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店里，辫子上的红头绳都歪了。
大姐正低头看着书，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逃课。
拉过她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夫子今日有事，提前放了学。
她凑到大姐跟前，叽叽喳喳地讲起学校的事，小脸蛋因为激动透着红：“大姐你都不知道！我把布包往课桌上一倒，那些糖果滚出来的时候，周边的同学都‘哇’地叫出声来，眼睛都瞪圆了，围着我问糖是哪里买的，怎么卖呢！”
说着，她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记着字。
“你看！这是他们让我带的，谁要几颗牛奶糖，谁要几颗水果糖，我都记下来啦！”
大姐看着那张字迹歪扭的纸，又瞧瞧小妹那副邀功的小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旁帮忙的姜弘瑶也笑着打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让你大姐给你算提成！”
大姐怕耽误她功课，拉着她往里屋走：“快别得意了，趴在小圆桌上温会儿书。”
小妹却挣开她的手，仰着小脸说：“我得先回家给陈姐姐送糖果，早上她在睡觉，我没好意思叫她。”
大姐拗不过她，只好牵着她的手送回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送完就乖乖温书，别到处乱跑，等着我和二姐回家。”
小妹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大姐放心！我肯定听话！”
可谁料，大姐刚回店里坐下没多久，姜弘瑶和冬妹在后厨忙着做水果糖 —— 锅里的糖浆正冒着泡，铺子里散着甜丝丝的香气。
就见小妹又一头汗地跑了回来，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喊：“大姐！二姐！”
大姐见小妹慌慌张张闯进来，脸都涨红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轻声问：“这是怎么了？脸都急白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从桌案上拿起粗瓷茶杯，满满斟了一大杯凉白开，塞到小妹手里，“先喝口水，慢慢说，别急着呛着。”
小妹捧着杯子 “咕咚咕咚” 灌下半杯，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带着哭腔朝大姐告状，声音又急又响：“大姐！李天赐他娘要打我！我吓得赶紧跑了！”
后厨里正忙着切糖块的姜弘瑶，听见前堂这咋咋呼呼的动静，手里的刀递给了冬妹，擦了擦手就快步走了出来。
她上下打量了小妹一番，见她衣裳还算齐整，头发也没乱，悬着的心先松了半截，才扬着眉梢问：“她要打你？”
“是的是的，二姐！”
小妹点点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他娘瞪着眼叉着腰，凶得像要吃人似的！”
姜弘瑶正想再追问到底是怎么起的头，大姐忽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往窗外瞟了瞟.
压低了声音说：“快看，李太太来了！”
姜弘瑶顺着她的目光，透过铺子那擦得透亮的玻璃橱窗往外瞧 —— 可不就是李太太？
她正气冲冲地牵着李天赐往这边来，李天赐耷拉着脑袋，一路哭哭啼啼的。
李太太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
那骂骂咧咧的声儿，隔着段距离都能隐约听见。
“看这架势，是来兴师问罪的。”
姜弘瑶低声说了句，转头看向小妹，眉头微微蹙着问：“你是不是又跟李天赐打架了？”
她们姐妹仨租住在里和弄也有一个多月了，跟左右邻居处得都还算和睦。
唯独小妹和李太太家的李天赐，像是天生的小冤家。
俩孩子时常斗嘴，吵完架扭过头不理人，过两天又凑到一块儿玩。
没安稳几天准又得吵一架，互相瞪着眼撇着嘴，谁也不肯先服软。
先前姜弘瑶瞧着，只当是小孩子家的玩闹，也没让大姐多掺和。
总想着小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闹闹也就过去了。
这会儿见小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句整话，姜弘瑶心里便有了数。
这是心虚了，估摸着又是俩孩子吵着吵着，没搂住火就打起来了。
没等小妹再开口，铺子的门已经被推开，李太太一进门就把脸拉得老长，眉毛竖得老高，对着大姐就开了腔，满是怒气的声音撞得空气里的灰尘都抖了抖。
“姜家大姐！让你们家阿琳出来！你看看我们家天赐！”
她把身后的李天赐往前拽了拽，“小腿上划了道口子，都流血了！”
大姐赶紧把小妹往自己身后一推，小妹猫着腰往大姐身后躲，旁边帮忙看铺子的春玲和表弟也赶紧伸手，七手八脚地把小妹往后厨藏。
姜弘瑶连忙上前一步，蹲下身看了看李天赐的小腿 —— 还好，看着像是跑的时候没留神摔倒在地上，蹭破了点油皮，冒出几粒细小的血珠，不算什么大碍。
她站起身，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对李太太说：“实在对不住啊李太太，您先坐着歇会儿，我得先问问小妹，您先消消气。”
说完又转头朝小妹的方向喊，声音里带了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别躲了，出来，把事情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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