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牛肉干
舅舅杂货铺的零嘴生意稳定下来，一周补一次货就足够。
到了月底，他揣着账簿来找姜弘瑶，还带着四十来个大洋，银元沉甸甸的，往桌上一放能滚出轻响。
舅舅粗糙的手指点着账簿上的红痕笑：“如今单靠零嘴，一个月也能落十来块利，日子松快多了。”
说着又叹，“天热起来了，板栗是没法摆了，爆米花你舅妈也炒的少了，倒是酒鬼花生卖得火，我琢磨着得再加些量。”
姜弘瑶听着点头，眼尾也弯出笑意。
副业干得好也能不少挣，日子还得慢慢过。
转身往菜场去时，仓库里的花生也剩得不多了，得买些备着。
路过肉摊，见案上摆着新鲜的黄牛肉，红肉肌理里还泛着油光，干脆买了不少。
她想做些牛肉干，这夏天她不爱甜口，就馋那口麻辣或五香的，撕着吃够劲。
回到店里店员早忙得脚不沾地，排队买奶茶的客人快把柜台围出半圈，冰桶里的冰块消融得快，每日不得不加订两块，不然午间就供不上了。
热奶茶更是彻底没几个人点，也就是老人担心小孩子喝凉的拉肚才点上一杯。
倒是鸭屎香柠檬茶渐渐传开，名字虽怪，传得却快。
不少客人掀帘进来，指着竹筒就问：“是不是那怪名字的茶？给我来一筒尝尝。”
求实忙的脚不沾地，有时连午饭都顾不上，中午就着案板扒两口凉面。
筷子没停，眼还瞟着操作台的小料罐，扒拉完赶紧又去切柠檬、捣果粒。
姜弘瑶在后厨烤完一炉蛋挞，甜香还没散，转身进后巷就忙起五香牛肉干。
牛肉早切成指节宽的小条，在小炉子上卤了快一个时辰，卤汤里的八角、桂皮香浸得透透的，盛出来沥干时，油珠顺着肉纹往下掉。
她把肉条摆上铁架送进烤炉，此时炉温不算高，烘半个时辰正好。
既不会硬得硌牙，又能撕出细条，嚼着香。
下午日头渐烈，店里客人少了些，后巷的烤炉里却飘出牛肉香，混着卤料的味，往鼻尖里钻。
春玲和冬妹坐在巷口的小板凳上剥花生，花生壳堆了小半筐，春玲手里剥着，嘴里还教冬妹认 “花生”“杏仁” 的字。
冬妹学得认真，店里价目表上的字早认全了，这会儿也跟着念。
难得清闲，姜弘瑶搬了小凳坐柜台后，低头看大姐记的订单簿：张家两日后要个草莓奶油蛋糕，特意标了 “要多加草莓”；陈家定下八块香橙奶油小方，还有四块云朵糕……
“您好，您二位要点什么？” 大姐姜弘静站在柜台前问，该是有客人进来了。
姜弘瑶低着头勾订单，等了片刻没听见客人应声，这才抬起头。
是傅云州！
他立在柜台前，清隽的脸上，桃花眼微微弯着，像浸了春水。
穿件月白色的中式立领，上面绣的暗纹是缠枝莲，不细看瞧不出。
袖子整齐地叠了两圈，露出腕间一截细白的手腕。
他正带着点笑意望过来，见姜弘瑶抬头，黑眼珠亮得像落了星子，跟着咧开嘴笑了笑。
那笑容惹眼得很。
姜弘瑶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不然笑这么荡漾做什么？
目光溜到他手里拎的竹篮，竹篮盖着青布，瞧不出是什么，又琢磨：也有可能是来还东西的？
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起身走出柜台，对大姐道：“大姐，你看书吧，我来招呼。”
大姐姜弘静应着拿起桌边的书，指尖却捻着书页没翻，心里却转开了。
这男人生得挺俊，二妹不会是瞧上他脸皮了吧？
想着偷偷把耳朵竖起来，专听这边的动静。
姜弘瑶刚从柜台走出来，就见傅云州身边的男人左右打量着，盯着橱窗里的糕点开口了。
“傅哥，这店里糕点肯定贵！多精致啊，都没见过。”
她闻言，脸上立刻牵起一抹标准的微笑，语气温和：“这位先生，您想吃点什么？小店的招牌糕点和奶茶都不错。”
一旁的傅云州却像定了神，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挪不开。
近来天日渐热了，她将及肩的发丝松松挽起，用一枚莹润的珍珠发夹别住，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截上好的羊脂玉。
瓷白的脸颊许被后厨的热气熏得泛着层淡淡的粉，一双明眸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唇瓣嫣红，笑起来时眼角弯弯，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正是这副模样，正仰着脸问他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出来，带着些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软。
“这天燥热，不如我给二位上两杯招牌奶茶，再配几份刚出炉的蛋挞？”
姜弘瑶身上穿的水蓝色旗袍随着动作轻轻晃，裙摆上也跟着颤。
在傅云州眼里悠悠地晃，晃得他心头也跟着漾起些微澜。
“好，你做主就好。” 傅云州在小圆桌边坐下，目光仍黏在她身上。
旁边的丁子勇却没安分，探着脖子追问：“店家，那蛋挞是啥？甜的咸的？”
“还有那奶茶，是用奶泡的茶？”
傅云州听着丁子勇聒噪的问话，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他本就没打算带这小子来，偏生出门时被他缠得紧，左一句 “傅哥你去哪儿”，右一句 “我保证不添乱”，磨得他没了法子，只好让他跟了来。
来的路上这人还不住嘴，说如今挣了些钱，也该到租界里的好地方见见稀奇。
姜弘瑶笑着应了丁子勇的话，又吩咐表弟求实去做两杯奶茶，自己则端了一盘刚出炉的蛋挞过来，托盘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尝尝这个，是用鸡蛋做的，外皮酥脆得很。”
傅云州拿起一块蛋挞送进嘴里，酥皮在舌尖轻轻一碰便簌簌掉渣，浓郁的奶香混着蛋香在口腔里漫开，甜而不腻。
可他心里却没顾上细品滋味，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由头同她多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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