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鬼鬼祟祟

正准备找管事拿钱走人，孟书媛却从人群里绕了过来，冲她眨了眨眼，丢下句  “阿瑶，等我会儿”，便转身又上了楼。

姜弘瑶愣了愣，想着回后厨等会儿，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岛国商人山本冲史蒂文打了个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避开了宴会厅里的宾客，径直朝着花园深处的凉亭走去。

她心里一动，目光紧随着他们，站在门口却没有贸然跟上去。

花园凉亭里的两人背对着她坐下，正凑着头说话，看那神态就没在聊什么正经事。

姜弘瑶屏住呼吸，耳朵不自觉地往凉亭的方向凑  ——  她太想知道这两人到底在盘算什么了。

这消息不知道值不值钱。

什么也听不见，就听见树上的鸟叫了。

凉亭就在花园显眼处，旁边什么人都没有，她若是直愣愣地过去，准得被发现。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脑子里飞速转着念头，忽然灵机一动。

手掏出手机迅速调至录音模式，又将手机调至静音，紧紧攥在手心。

做好准备后，她故意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装作一副慌慌张张找东西的样子，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东西呢”，脚步慢慢往凉亭附近挪。

凉亭里的山本高一正说得投入，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朝这边靠近，他捏着雪茄的手指顿了顿，喉间发出一声  “嗯”，原本压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史蒂文也跟着顿住话头，警惕地朝着姜弘瑶的方向看过去。

姜弘瑶的脚步没停，依旧维持着找东西的模样经过，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冲着凉亭的方向轻轻说了句：“抱歉，打扰了。”

擦过凉亭柱子后的花坛时，她眼疾手快，把手机稳稳塞进月季丛里，叶片挡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直到走出十几步，姜弘瑶才敢悄悄松了口气。

猫着腰在路边的树后继续装作找东西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盯着不远处的凉亭。

山本高一扫了眼那姑娘远去的背影，唇角抿了抿，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褪去。

看那样子不是谁家的女仆就是个女学生，肯定是不懂洋文的，便没再放在心上。

转头冲史蒂文扬了扬下巴，谈判的话头又接了起来：“史蒂文先生，您得信我，这可是笔只挣不赔的买卖。”

史蒂文指间夹着只水晶白兰地杯，他慢悠悠啜了口，“山本先生，你的货要借我的商行名义进码头，我能捞着什么好处？”

山本高一抬手摘了礼帽，笑的时候眼角纹路都堆了起来：“我早打听着了，您爱收藏瓷器。巧得很，我手上正好有一对明代永乐的青花缠枝莲瓶。”

“青花缠枝莲瓶？”

史蒂文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那双琥珀色的眼珠里跳了点光，连带着原本懒懒散散的坐姿都直了些。

他的收藏馆里，正缺这么一对品相好的明瓶。

他早从港口那边的老伙计嘴里听过，这山本的货最近被盯得紧，前两次进港都出了岔子，估摸着是急了才来求他。

说什么买的是洋布？

史蒂文在心里嗤笑一声  ——  真要是洋布，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找他搭桥？

不过他也懒得多问，英国在这边的码头渠道本就由他说了算，只要货进了港，后续发生什么与他无关。

他来这地界，本就是为了捞钱。

念着那对花瓶，史蒂文指尖在杯口摩挲着，喉结滚了滚，声音里都带了点急：“什么时间交货？”

山本高一心里暗笑，果然没猜错，他托人查了史蒂文的底，知道这人对金银不怎么上心，偏痴迷古董，这对花瓶算是押对了宝。

他直了直腰：“明晚八点，船只进港前，货将移送到您的‘双子星’号上。”

史蒂文放下酒杯，脸上笑盈盈的，话却说得清楚：“山本先生，我只帮你办进港的手续，货卸了直接进三号仓库。之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和我无关。”

“那是自然！”  山本高一忙点头，笑得更殷勤了。

“绝不敢劳烦您。下午我会先把其中一只花瓶送到您府上赏玩。”

躲在樟树后的姜弘瑶把这幕看得真切  ——  两人相视一笑时，眼里的算计都快溢出来了。

看样子是达成了什么龌龊协议。

等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凉亭，沿着花纹砖往花园深处逛去，连脚步声都渐渐远了。

她才敢按捺着心跳，蹑手蹑脚凑过去。蹲在花坛边摸到手机，指尖都被月季刺扎了下也没顾上。

她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走到灌木丛后蹲好，边看向四周，边点开录音赶紧听。

一个带着浓重的岛国口音，一个是含糊的伦敦腔。

姜弘瑶咬着唇逐句听录音，连蒙带猜总算捋明白了。

山本想用古董花瓶贿赂史蒂文，好借他的名义运货！

她咬牙“呸”  了一声，一个岛国，一个英国，合起伙来在这儿搞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眉头拧得紧紧的  若真是普通洋布，犯得着这么费尽心机找英国人搭桥？

还得用古董花瓶当诱饵？这里头的货，定然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货，她把录音从头听到尾，耳朵都快听麻了，也没从两人的对话里抓出半点线索。

姜弘瑶收了手机，打定主意想再跟上听听清楚，便猫着腰，顺着花圃边缘的矮冬青丛，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一步一挪地往前蹭。

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偏巧被二楼露台的冯远钧看了个正着。

冯远钧正靠在雕花栏杆边，手里端着杯水，目光无意间往花园看，正撞见姜弘瑶缩着脖子、背着个小布包、猫着腰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所在的是间敞开式的半包厢，方才见侍应生端着碟刚出炉的蛋挞，还有一碟没见过的精致点心过来，就知道定是姜美玉来了。

可他方才绕去后厨寻了圈，没见着人，正纳闷她跑哪儿去了。

眼下倒瞥见个眼熟的身影，那身水蓝色旗袍在绿叶间晃得显眼，冯远钧眯起眼细看，不是姜美玉是谁？

她鬼鬼祟祟蹲在那儿做什么？

冯远钧扯了扯嘴角，刚要扬声叫人，却见姜美玉伸手从花丛里摘下一大朵艳红的蔷薇，胡乱往脸前一挡。

那模样倒像偷腥抹嘴的猫，可笑又滑稽。

身后的陈寅初正捧着个小碟子，叉子叉着块点心，含混不清地夸。

“这叫什么‘米苏’的点心不错，苦得清透，甜得绵长，咽下去还有股子甜酒的余味缠在舌尖，这手艺绝了！”

冯远钧没接话，随手将水杯搁在窗沿上，转身就往楼下走。

听见陈寅初在身后含糊的问  “唉，你去哪儿”  也只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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