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舞女
“不行，今天关了店，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姜弘瑶咬了咬唇，打定主意后，立刻起身去找春玲，把冬妹现在在百乐厅 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春玲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声音发颤：“冬妹？她怎么会去百乐厅？是不是被骗人进去的？”
姜弘瑶摇了摇头，“听陈黛丽的语气，倒像是她自己愿意去的。等会儿快关店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趟百乐厅，见了她总得问清楚情况。”
春玲连忙点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又忍不住转头望向窗外的日头，恨不得立刻就能关店出发。
好不容易送走了下午来买糕点的最后一波客人，橱柜里的点心也卖得七七八八。
姜弘瑶找到大姐，把陈黛丽带来的消息跟大姐说了，让她先关店门，带着小妹回家。
交代完后，姜弘瑶和春玲赶紧解下身上的围裙，春玲还特意从橱柜里拿了一盒冬妹最爱吃的黄油年糕，两人匆匆朝着百乐厅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百乐厅刚开门不久，客人还不算多，门口的侍应生见两个穿着素净的姑娘过来，也没觉着奇怪。
姜弘瑶直接上前一步对侍应生说找白茉莉，侍应生客气地解释说没这个人。
春玲正要上前再问，姜弘瑶连忙拉住了她，换了个说法：“那麻烦找一下陈黛丽陈小姐。”
侍应生这才点了点头，做了个 “请” 的手势：“两位跟我来，陈小姐在后面的包房里。”
包房内，陈黛丽正端着一杯热茶，面前的桌子上摊着厚厚一叠报纸。
这两日她忙得练嗓子，连看报的时间都没有，攒了好几份没来得及翻。
她指尖捏着报纸一角，一份份慢慢翻过，终于找到了常看的《她字报》。
刚一打开，就看到了刊登在角落里的冬妹的寻人启事。
启事上 “有线索请联系甜姜西饼铺，有重赏！” 这几个字格外显眼。
陈黛丽撇了撇嘴，放下茶杯，阿瑶这性子还是太善良了，人家自己选的路，她倒在这儿瞎操心。
又是登寻人启事又是许重赏的，真是不值当。
《她字报》上最近新登了一篇叫《消失的爱人》的故事，题材新颖，情节也抓人心。
陈黛丽已经看完了第一期，正翻着报纸找第二期，就听见门外传来侍应生的声音：“陈小姐，有人找您。”
她放下报纸，转过身，就看见姜弘瑶和春玲正站在包房门口，春玲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
陈黛丽快步迎上前，目光在姜弘瑶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
显然不是来找自己的，十有八九是寻冬妹却没找着人。
她也不多问，只爽快地摆了摆手：“跟我来吧，冬妹在里头呢。” 说着便引着姜弘瑶和春玲往另一间包房走去。
推开包房木门的瞬间，脂粉香便飘了过来。
屋内光线柔和，两个穿着练功服的女孩子正一字排开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明晃晃的镜子整理妆容。
姜弘瑶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最靠外的冬妹身上。
她原先的长发不知何时剪短了，烫成了蓬松的卷发垂在肩头，衬得脖颈愈发纤细。
眉毛也精心修成了细弯的柳叶眉，显得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媚；
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反倒让原本就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分剔透的粉；
腰间紧紧缠着厚厚的布条，将腰身勒得盈盈一握。
此刻她正对着镜子，手里拿着一小盒唇泥，一点一点地用无名指染着色。
梳妆台旁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不施粉黛，却难掩眉眼间的风韵，手里端着个青瓷茶杯，正慢悠悠地啜着茶。
陈黛丽先走上前，笑着欠了欠身：“花姐，实在叨扰您带姑娘们练功了。这两位是白茉莉的姐妹，特意来找她说几句话。”
冬妹听见陈黛丽的声音，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立刻转头望过来。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弘瑶和春玲时，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目光瞟向了坐着的花姐，带着几分试探。
被称作花姐的妇人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眼扫了姜弘瑶和春玲一眼，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审视，随即又转向冬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对着陈黛丽柔声道：“哪里的话，陈小姐太客气了。我们练了这许久，也该歇歇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冬妹，轻轻点了点头：“去吧，跟你姐妹说说话。”
冬妹立刻放下手里的小圆盒，站起身时还不忘理了理衣角，快步迎上姜弘瑶几人，跟着她们走出了包房。
刚出门，就听见花姐慢悠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温和：“一盏茶的功夫，回来还得接着练。”
姜弘瑶转过身，先对着陈黛丽说了声谢谢。
陈黛丽摆了摆手，“谢什么，都是熟人。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前面了。” 说罢便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春玲刚一见到冬妹，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焦急。
“冬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家里人找你都快找疯了，四处打听你的消息，连觉都睡不安稳！”
冬妹被这突如其来的追问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抬眼飞快扫了春玲和一旁的姜弘瑶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躲闪，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沉默着不肯吭声。
姜弘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落在冬妹唇上那抹鲜艳的红色、耳边新打的耳洞上，再配上她这副低着头、不愿多说的模样，心里已然有了数。
冬妹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自愿的。
冬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甚至有了 “白茉莉” 这个新身份，逃不掉刚才那个女人的调教。
姜弘瑶放缓了语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冬妹的头发，“这几天在外面，没受欺负吧？”
冬妹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春玲见她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急了，“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万一遇到拍花子怎么办！”
被春玲追问得没办法，冬妹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局促，却又强装镇定。
“花姐…… 花姐对我很好。那天从家里跑出来，我实在没地方去，也没脸回头找你们，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不知不觉晃到了百乐厅门口，撞到了花姐。“
”她也没生气，还好心收留了我，给我买新衣服、烫头发，又带我认识了其他姐妹，我就想着，不如留在这里算了。”
春玲听完这话，气得脸色都变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能留在这里！”
冬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脸上竟露出一丝带着倔强的笑。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做舞女没什么不好的，一个月能挣四五十个大洋呢，比嫁人强多了。”
她没说的是，那天从家里跑出来时，她远远看到孟少爷的车驶到了百乐厅的门口。
心里揣着最后一点念想，想着或许还能再看看他，便鬼使神差地跟了进来。
因为不熟悉百乐厅的路，慌慌张张间才撞到了花姐。
她总想起之前看到陈黛丽和孟少爷说话时的场景，心里忍不住想着：要是自己也能留在百乐厅，是不是就能天天见到孟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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