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冰皮月饼
没想到才两天光景，铺子里就收到了一百多份订单，还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仆人专门跑过来，有的是自家主子想吃，有的是要买来当伴手礼送人，忙得姜弘瑶脚不沾地。
为了集中精力做冰皮月饼，她索性停掉了店里除蛋挞和蜂蜜小面包外的其他吃食，连受欢迎的草莓冰淇淋也暂时下架。
原本连蛋挞和小面包都想停掉，可一到放学时间，一群孩子就涌到店门口，吵着要吃，送上门的生意哪能放走？
姜弘瑶只能一边笑着招呼孩子，一边拿着小本子给冰皮月饼排订单。
冰皮月饼娇贵，必须冷藏保存，白天收订单收得手发软，晚上还得在厨房里加班揉面团、调馅料，做好的半成品要赶紧塞进冰箱里。
一边是熬夜干活的疲惫，一边是看着银钱进账的欢喜，姜弘瑶感受着“痛并快乐着” 的滋味。
甜姜西饼店的木质柜台前还残留着鲜肉月饼的油香，最后几位顾客攥着油纸袋满意离去时，姜弘静才直起发酸的腰，朝着门外扬声喊：“最后一炉卖空咯！想买的明儿赶早来！”
话音刚落，她就扯下蓝布手帕，胡乱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快步进了后厨开始调馅料。
大姐姜弘静将一部分月饼馅儿端出来摊在小圆桌上，春玲洗完手就过来坐下，指尖翻飞间，一个个圆润的冰皮剂子就排着队落在竹筛上。
两人低着头揉着冰皮揉的飞快，一道带着脂粉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静姐，春玲姐。”
姜弘静手里的面团顿住，抬眼望去 —— 门口站着的女人穿一身月白旗袍，领口滚着细细的银线，烫得蓬松的卷发披在肩头，发间别着枚银发夹，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从前清亮了几分。
她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半晌，直到对方又笑着喊了声 “阿静姐”，才猛然反应过来：“冬妹？！”
她忙起身拉着冬妹往桌边坐，春玲则端起桌上刚揉好的冰皮面团往后厨走，“东家，冬妹来了，就在前屋。”
姜弘瑶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眼往门口望了望，随即从竹筛里拣出两枚刚包好的冰皮月饼，用青瓷小碟盛着快步走出去。
又转头对春玲吩咐：“再端一杯冰奶茶来。”
“东家，我路过这儿，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冬妹见姜弘瑶出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双手轻轻交叠在旗袍下摆，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意。
姜弘瑶把青瓷碟放在她面前，笑着摆手：“别再叫东家了，喊我阿瑶就好。难得来，这是刚做的冰皮月饼，快尝尝。”
冬妹顺着她的话坐下，指尖轻轻捏起月饼，绵软爽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和大姐姜弘静低声聊着天，大姐忍不住问起她近来的生活，冬妹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漫到了眼角。
“挺好的，我已经在百乐厅上工了。”
大姐姜弘静见她不愿多提，也不再追问，只是盯着她的旗袍和发夹，笑着打趣。
“你这模样变得我都不敢认了，漂亮多了，像报纸上说的时髦女郎。”
冬妹听完只捂着嘴笑。
正说着，春玲端着玻璃杯走过来，里面的奶茶泛着琥珀色：“冬妹，知道你以前就爱喝这个，求实特意给你倒的，快尝尝。”
冬妹又咬了一口月饼，绵密的冰皮在嘴里化开，豆沙的甜香裹着奶香漫开来，她抬头看向桌前三人。
阿静姐笑着看她让她快吃，东家正低头整理面团，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春玲则忙着包月饼，没有半分生疏的神色。
先前揣在心里的忐忑忽然就落了地，连说话都放松了些。
“对了，” 她放下月饼，拿手帕轻轻蹭了蹭嘴角，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以后就别叫我冬妹了，我改名字了，叫白茉莉。你们喊我茉莉就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春玲揉冰皮的动作停了，抬头看了冬妹一眼，睫毛颤了颤，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给冰皮包上馅料。
倒是姜弘静和姜弘瑶听完，笑起来，“好，那就叫你茉莉。”
又寒暄了几句，茉莉瞥见春玲手里不停的动作，问起月饼的销路。
春玲一边包馅一边说：“这冰皮月饼俏得很，一盒卖一块大洋，每天刚做好就被抢光了。”
冬妹点点头，起身说要告辞，又补充道：“想带一盒给我干娘尝尝。”
她从随身的丝绒小包里掏出一块大洋，递到大姐姜弘静面前。
大姐姜弘静捏着大洋，眼神有些迟疑地看向姜弘瑶，见姜弘瑶轻轻点头，才把大洋收进钱匣。
“你哪儿来的干娘啊？”
春玲突然停下手里的活，追问了一句。
冬妹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多亏了干娘，我才能进百乐厅做事。”
姜弘瑶在一旁听着，心里已然有了数 —— 想必是认了百乐厅的花姐做干娘。
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转身说：“你稍等会儿，我去给你装。”
门口很快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冬妹走了，春玲还站在原地发怔。
眼神直直地望着门外，半晌才皱着眉说：“总觉得冬妹…… ，跟以前认识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了，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
大姐姜弘静把包好的冰皮月饼一个个摆进木模里，指尖按了按面团。
“哪儿不一样？变漂亮了，说话也不怯生生的了，一块大洋的月饼，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又叹了口气说着：“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现在看她这样也挺好的。”
姜弘瑶坐在一旁揉着面团，听着两人的对话没出声。
人换个环境总会变的。
是变好还是变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旁人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当下过得好，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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