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鸡蛋糕
秋意渐浓,对街的梧桐树叶片片染上金黄。
孟书媛在《她字报》上发表了将《消失的爱人》改编成舞台剧的计划后,瞬间收获了学生群体的热烈支持。
学生们的喜爱格外纯粹,不少人主动找上门,哪怕只是演个没有台词的路人,就算分文不取也心甘情愿。
一时间,孟书媛和顾彦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成日在剧院待着排练。
即便如此,她仍没忘了惦记姜弘瑶,特意托人送来舞台剧七日之后的十张门票,诚意满满。
另一边的甜姜西饼店,随着天气转凉,奶油甜品系列正式上线,三色奶油小方、醇香浓郁的咖啡卷心蛋糕、带着清新茶香的抹茶卷与红茶卷,还有裹着酥脆外皮的香草奶油泡芙,一亮相就引爆了客流小高峰。
哪些夫人太太们纷纷托门房前来采买,年轻的小姐们则按捺不住好奇,结伴上门挑选。
就连放学的学生们,也会攥着零花钱飞奔而来。
可惜热门的蛋糕常常早早售罄,他们大多只能抢到最后几份奶油泡芙,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气恼。
小巧的泡芙咬在嘴里,奶油瞬间在舌尖化开,甜香漫满口腔,一口一个的满足感,足以驱散所有小失落。
值得一提的是,夏日热销的冰淇淋球依旧坚守着柜台,成了不少人 “反季解馋” 的心头好。
而冰奶茶则应季下线,只留下珍珠奶茶、茉香奶绿、芋泥牛乳这几款温热的经典款。
姜弘瑶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心里又盘算起了新主意。
天气越来越干,不如再添些清燥润喉的饮品?
蜂蜜柚子茶和橘子糖水就很合适。
说做就做,她已经买好了一大罐醇厚的蜂蜜,眼下就差新鲜的柚子和橘子了。
姜弘瑶决定去南市的宽叔那里挑果子做罐头,再顺便看看阿大他们几个孩子。
算算日子,已经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家伙个子是不是蹿高了些?
出发前,姜弘瑶让悠悠往竹篮里装了不少老式鸡蛋糕和牛奶饼干, 这些都是舅舅杂货铺最近卖得红火的新吃食。
前一天刚新做了一批,舅舅还没来得及来拿,她便先取出一些。
又转头叮嘱春玲:“下午要是有空,再做些鸡蛋糕补到柜台上,免得客人跑空。”
春玲连连点头应下,眼底藏着笑意,自家弟妹最稀罕这鸡蛋糕,昨天她带了些回去,弟妹们一天吃两个能高兴一天。
姜弘瑶又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三本孟书媛送来的《西游记》小人书。
上次给阿琳和阿草各送了一本,两个小丫头宝贝得不行,连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连带着阿琳的同窗们也被勾起了兴趣,特意去买了不少。
这次正好给阿大、阿狗、阿粮三个也带一本,不识字没关系,看看画也行。
接着又拿了一份刚到的新《青年刊》,塞进布包里,手里提着装着吃食的网兜,便朝着南市出发了。
此时的傅云州,又翻起了《青年刊》。
他小时候只断断续续读了几本书,勉强识得一些字,后来为了生计,早早跟着人学打渔、扛货,日子过得忙碌又粗糙。
难得有空闲时,就蹲在街角听评书先生讲《水浒传》《三国演义》,算是为数不多的消遣。
再后来,江边逃荒的人越来越多,满大街都是忍饥挨饿的乞儿,他不忍心拼命干活,后面听评书的时间就少了。
这份《青年刊》,是阿瑶特意送给他看的,也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静下心来读的书。
书里不少内容他都看得似懂非懂,可那些新奇的科学常识、闻所未闻的地理知识,却像打开了一扇新窗户,让他觉得新鲜又有趣。
还有那些白话文小说,语言直白生动,读起来一点不费劲,里面讲的故事更是让他入了迷。
有时候读完,他还会坐在竹床边发呆,原来日子不只是打渔、扛货,人可以有很多条路,外面的世界也很大。
这天一早忙完活计,傅云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靠在竹床上,又把那本《青年刊》拿了出来,举在手里看。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跑动声,他竖起耳朵一听,就听出是阿大几个小子的脚步声。
刚从床上下来,就见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姜弘瑶穿着一身淡紫色绣花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碎的兰花纹,衬得她身姿窈窕。
晨光从她身后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却丝毫遮不住她那双盛着星光似的眼睛。
傅云州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只愣愣地看着她。
不等他回神,姜弘瑶已经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阿大、阿狗、阿粮三个孩子。
三个小子一进门就高声喊着:“傅哥!姜姐姐来了!”
不大的屋子瞬间被挤满,空气中似乎都飘着姜弘瑶身上淡淡的花香,混着她带来的鸡蛋糕的甜香,让傅云州的心跳更乱了。
他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定了定神,才有些怔仲地开口:“阿瑶,你怎么来了?”
姜弘瑶笑着把手里的网兜往桌上一放,“我要去宽叔那儿买果子,顺便来看看你们。”
说着便打开网兜,露出里面的鸡蛋糕和饼干,又朝着三个孩子招手:“阿大,你们先去后院洗洗手,回来再吃。”
阿大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拉着阿狗和阿粮就往后院跑,脚步声、笑声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这阵动静,正好把里屋的丁子勇给闹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一看见姜弘瑶在桌前给三个小子分吃食,当即笑着走上前,“姜姑娘来了?也给我留一份呗!”
说着就拿起一块鸡蛋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哎呀,这糕可真好吃!”
傅云州坐在木桌旁,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连指尖捏着的饼干都慢了几分。
他小口咬着酥脆的点心,目光却黏在姜弘瑶身上。
她正弯腰给阿大、阿狗几个孩子分吃食,“慢点吃,别噎着”,暖融融的模样让他心里也跟着发甜。
忽然想起该给阿瑶倒杯茶水,傅云州猛地起身,手在桌边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像样的杯子。
他低头扫了眼橱柜,又瞥了眼墙角叠得整齐的旧衣,才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自己这日子过得也太糙了,家里简直是家徒四壁,也就好在还算干净。
没有堆得乱七八糟的脏衣服,不至于在阿瑶面前太失礼。
姜弘瑶早瞧见他慌里慌张翻找杯子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别忙了,我把东西都分好了,也该走了。”
说着从布包里掏出本崭新的《青年刊》递过去,“这是新出的,你把之前我给你的还我,先看这个。”
傅云州转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旧刊递过去,又接过新的,“阿瑶,上次那本我都看完了。”
话音刚落,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有些地方,我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还是没太看懂。”
看不懂正常,姜弘瑶自己都看不懂。
“那就挑看得懂的章节读,看不懂的先放一边,犯不着跟自己较劲。”
说着又从包里摸出三本小人书,蹲下身递给阿大他们,“你们看看画解解闷,要是有不认识的字,就问问身边识字的人。”
阿大几个孩子赶紧把手上的油往粗布衣裳上蹭了蹭,才敢伸手接书。
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迫不及待翻开,一看见里面的图画,眼睛瞬间亮起来,阿狗还忍不住小声嚷嚷:“哇!像影子画一样!”
一旁的丁子勇也凑着脑袋凑过来看,手指点着书页啧啧称奇:“这小书可真妙,字印得小,揣在兜里随时随地都能看,方便!”
姜弘瑶把收回的旧版《青年刊》仔细放进小布包,想着还要去宽叔的铺子订水果,便转身准备动身。
傅云州见状,忙不迭地跟上,脚步都透着几分急切,生怕慢一步就跟不上她的身影。
阿大还想跟着一起走,却被丁子勇一把拉住。
“先把你怀里的纸包拿回家,小心半路上被人抢了去!”
阿大想想也觉得在理,赶紧抱着小人书和油纸包,拉着阿狗、阿粮往家跑。
可怜走在最后的阿粮,动作慢了些,怀里的鸡蛋糕就被丁子勇趁机抢了一个。
小家伙当即瞪圆了眼睛,见丁子勇还想伸手,立马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生怕再被抢了吃食。
到了宽叔的水果铺,姜弘瑶先订了两筐柚子,眼尖瞧见门口竹筐里摆着黄澄澄的橘子,便笑着问:“宽叔,这橘子能尝一个不?”
宽叔笑得满脸皱纹,摆手道:“随便尝,小姑娘尽管拿!”
姜弘瑶随手掰了一瓣塞进嘴里,傅云州想拦都来不及。
下一秒,酸意就顺着舌尖漫开,姜弘瑶的眉毛、眼睛瞬间皱到了一起,鼻尖还轻轻皱了皱。
傅云州看着她这模样,憋不住想笑,阿瑶怎么就这么好骗。
宽叔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逗小姑娘真有意思。
打趣道:“这橘子是本地的,酸劲儿足!你要吃甜的,得买南边来的蜜桔。”
傅云州赶紧从竹筐里挑了个圆润的蜜桔,剥去橘皮,把一瓣晶莹的果肉递过来。
姜弘瑶尝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当即点头:“确实好吃!”
说着就订了四筐蜜桔、两筐苹果,爽快地付了五块大洋,让宽叔帮忙送到自己的店里。
到桥头等黄包车时,傅云州手里还拿着蜜桔,姜弘瑶却突然想起手上多出来的戏票,转头问道:“傅云州,二十六你有没有空?”
傅云州赶紧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有空。”
最近他把渔货的事打理得算中规中矩,出点小乱子也没什么事。
前几天黄叔还找过他两次,第一次是想让他去帮大鱼行老板办私事。
他以身上有伤、担心办不好为由推脱了。
后来黄叔又把他叫到渔公所,拐弯抹角试探他的心思,他也没明着表态,只说要是渔业行情不好,就去粮行扛包混口饭吃,其他杂事一概不沾。
他对黄叔直说自己怕再遇到带枪截货的事,上次能平安脱身已是运气,可不能次次都靠运气。
黄叔大抵是看出他 “怕死”,摆了摆手就让他走了,这几日也没再找过他。
姜弘瑶见他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你二十六号下午带着丁子勇来我店里,我请你们去新申大剧院看戏!”
傅云州用力点头,眼尾勾起来,这还是阿瑶第一次约他,哪怕不知道是看什么戏,他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去。
看着姜弘瑶上了黄包车,他还站在桥头,嘴角含着笑,一直挥手。直到黄包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巷口,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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