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新年快乐
年关将至，瑶记食品厂宿舍区的地基已稳稳扎在土里。
工匠说再需半个多月，就能搭起屋顶、装好门窗，到时候员工们就能住上宽敞的宿舍了。
至于厂区里其他老旧建筑，屋顶的破洞早已补好新瓦，斑驳的窗户也换上了透亮的玻璃，里里外外都透着焕然一新的劲儿。
傅云州和丁子勇干脆把铺盖搬到了办公楼一楼的值班室，拼了两张木板床，床头木桌上堆着图纸和工期表。
每天天不亮，两人就围着厂区转。
一会儿盯着工匠给宿舍搭脚手架，一会儿检查大楼水电安装进度，连排烟管道角度都要反复确认，生怕耽误了年后开工的日子。
即便忙着盯食品厂的工期，傅云州也没落下其他事。
每隔两三天，他就会骑着自行车往北区的国申药厂跑。
一边替姜弘瑶跟进药厂的生产计划，把各项流程梳理得清楚，记在本子上带给姜弘瑶。
一边又跟着季宪明学外科缝合，从练习缝合纱布到协助处理小伤口，指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他觉着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碌。
白天忙着赶工期、学手艺，晚上和丁子勇在值班室里煮碗面条，聊聊接下来的计划，连梦里都是食品厂开工的热闹场景。
随着年关临近，姜弘瑶的几家铺子彻底忙翻了天。
卤肉铺门口从早到晚排着长队，酱牛肉、卤猪蹄刚出锅就被抢空，伙计们连切肉的刀都没机会擦。
西点铺子的烤箱就像上了弦的钟，从清晨转到深夜，黄油面包、云朵糕堆得像小山，来买的大多是备年货的人家，有的一下子买十几块，说要给亲戚们分分。
就连舅舅家的零嘴铺子也沾了光，瓜子、花生、牛奶糖的销量翻了好几倍，舅舅隔两三天就往姜弘瑶这儿跑，拉着满满一车货回去。
禾香也到店里跟着姜弘瑶连轴转，表哥和表嫂见人手不够，也主动过来帮忙，店里忙得热火朝天，却透着说不出的热闹。
腊月二十六这天，天空飘起了细雪，雪花落在屋檐上、窗棂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
姜弘瑶过了小年就给铺子放了年假，让大家好好歇一歇。
为了热闹，她还在食品厂一楼的食堂摆了两桌，邀请了冯远钧、陈寅初、顾彦、孟书媛，还有在申城认识的朋友，以及舅舅一家来吃饭，算是提前团年。
表弟求实早早就带着舅舅、舅妈来了。
这段时间他刚学会骑自行车，车技还不太熟练，却时不时也往北区食品厂跑。
一进厂区，他就自告奋勇当起了向导，带着家人把食品厂从前到后逛了个遍，嘴里不停地介绍着。
一会儿指着新建的烤箱，一会儿又领着大家去看宿舍地基，得意地说 “再过一个月就住人啦”。
顾彦和孟书媛是从报社直接过来的，两人裹着厚大衣，来了才知道姜弘瑶竟然和冯远钧他们合作开了食品厂。
孟书媛当即就拉着姜弘瑶的手：“阿瑶，等你食品厂开业，《她字报》免费帮你登一个月的广告，保证把名气打出去！”
姜弘瑶笑着点头，见两人来了，把食品厂将要生产的三种吃食说了，又从包里拿出提前写好的详细说明递给顾彦。
“你文笔好，能不能帮我想想广告怎么写？”
顾彦接过纸，和孟书媛凑在一起讨论起来，笔尖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有了思路。
禾香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手里择着菜，脸上带着笑意。
过完年，她就要去洋人的修道院学认字了。
阿静说等她学得差不多，就来食品厂做工，管吃管住还有工钱，足够养活自己。
这段时间，她和阿静住在一起，每天一起干活、还有说不完的话，吃得好睡得香，是她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好日子。
这会儿见食堂里忙着准备饭菜，她赶紧跟着姜弘静一起揉面蒸馒头。
还学着做猪肉白菜馅的包子，面团在她手里渐渐变得光滑，包子捏得有模有样。
食堂的另一边，丁子勇系着印着 “瑶记” 字样的围裙，戴上手套，小心地把烤箱里的烤盘拉出来。
金黄酥脆的五花肉躺在盘子里，油珠还在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食堂。
“傅哥，五花肉好了！你快闻闻，这香味绝了！” 他朝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傅云州端着一大块嫩豆腐走出来，听到声音，走过去看了一眼烤盘里的五花肉。
“别急着端上桌，把铁盘拿出来，放在旁边的架上烘着，别凉了影响口感。”
说完，他又转身走到蒸锅边，把一笼刚做好的牛奶馒头架上去。
这些馒头是阿瑶特意做的，让他明天带去南市，给孩子们过年甜甜嘴。
大铁锅前，姜弘瑶正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涌了出来。
大锅里的羊蝎子炖得软烂，汤汁泛着诱人的褐色，每一块骨头上都裹着厚实的肉。
她满意地笑了笑，又把锅盖盖上，从旁边的竹篮里取出几大罐枇杷黄桃罐头，刚放在桌上，就看见冯远钧带着陈寅初走进来。
冯远钧一进食堂，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吸引了。
有人坐在桌边聊天，有人围着烤箱看五花肉，还有人在厨房帮忙择菜，烟火气十足。
傅云州系着围裙从他身前走过，手里还拿着一篮青菜，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厨房。
陈寅初被烤箱旁的香味勾住了脚步，凑过去问丁子勇：“这是什么？闻着也太香了，看着就好吃。”
丁子勇笑着将切好的五花肉递给他一块。
“尝尝，脆皮五花肉。”
冯远钧看着傅云州在厨房后面洗菜，冰凉的水把他的手冻得通红，却丝毫不在意，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这家伙，天天围着姜美玉献殷勤，倒会表现。
他压下心里的情绪，把身上的大衣随意放在椅子上，正走过去看看姜美玉拿两个坛子做什么，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冯远钧，让你买的机器到哪儿了？”
冯远钧赶紧笑着上前，“你急什么？机器是从港城订的，路上要走些日子，年后肯定能到。”
姜弘瑶点点头，“时间就是金钱，等这三种吃食走上正轨，我还想做其他的，总不能一直只卖这三样。”
她顿了顿，又看着他说着：“你可得盯紧了，你也是老板，要是你不拿这当回事，我可是要骂你的。”
说完，她拍了拍手，对着众人喊：“大家别忙了，快落座吃饭啦！”
冯远钧看着姜弘瑶转身招呼大家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胆子越来越大。
对自己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半点没了从前的拘谨。
可偏偏，自己真是一点招也没有。
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跟她置气。
自己为了凑钱入股，兜里早就一分钱都没有了，要是食品厂做不好，可就亏大了。
食堂里的两桌很快坐满了人，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羊蝎子，一边啃一边聊天，笑声不断。
姜弘瑶看着眼前的人：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合作伙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满足感。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有足够的朋友，温暖又安稳，比什么都强。
正愣神的工夫，碗里忽然多了一块羊蝎子，肉厚骨小，显然是精心挑的。
她抬眼一看，是傅云州，他手里的筷子还没收回，桃花眼弯着直盯着她。
姜弘瑶刚想开口道谢，筷子还没举起来，另一块羊蝎子又落进了碗里，肉量一点不输前一块。
她再抬头，就见冯远钧正收回手，脸上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桌上的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傅云州和冯远钧的目光也撞在了一起。
一个指尖还端着杯果茶，一个手里还捏着没递出去的纸巾，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莫名就变得有些微妙。
连旁边啃骨头的丁子勇和陈寅初都停下了动作，对视了一眼，偷偷挤了挤眉，眼底满是 “有戏看” 的笑意。
姜弘瑶却一点儿没慌，反而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
她拿起筷子，先把傅云州夹来的羊蝎子放回他碗里。
“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补一补。”
接着又把冯远钧夹的那块递了回去，“厂里的机器可是要拜托你的。”
做完这些，她也不理会两人，笑着站起身，举起手里的杯子。
“今天大家在一起聚聚，也算提前过年了，我先提一杯，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年我们都顺顺利利的！”
她说完，傅云州眼底那点微妙早没了踪影，只剩温柔的笑意。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声音低沉又清晰。
“阿瑶，新年快乐。”
冯远钧也跟着站起身，举着杯子，先看了傅云州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那块被递回来的羊蝎子，忽然低声笑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还有点自嘲：“姜美玉，新年快乐。”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身，杯子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丁子勇举着杯子嚷嚷着 “新年快乐！明年还吃羊蝎子！”
陈寅初也跟着附和 ：“对！下次我们还吃脆皮五花肉！”
刚才安静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热了起来，窗外的雪还在下，雪花落在冰冷的玻璃上，很快就化成了细细的小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淌，模糊了窗外的冷意与萧瑟。
而屋里的热气却越来越浓，羊蝎子的香味裹着众人的笑声，飘得满屋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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