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蛇019】 别不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林栖是在一种极度不适的紧绷感中醒来的。

并非来自外界危险，而是源于被注视的紧绷感。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蛇怪那双近在咫尺的竖瞳。

他维持着昨夜盘踞在床边的姿势，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灼灼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爱恋。

见她醒来，那竖瞳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凑近了些，冰冷的发丝几乎蹭到她的脸颊。

他低唤她，声音带着一种黏糊糊的沙哑，很是温顺，“你醒了。”

林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她掀开薄毯起身，感受到浑身肌肉因昨日的惊惧和紧绷而泛着酸疼。

只是脚刚一沾地，冰冷滑腻的尾巴尖就试探地、缓慢地卷上了她的脚踝，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轻轻摩挲了一下。

恶心。

林栖猛地抽回脚，继续往前走，看也没看他一眼，来到了一片狼藉的盥洗室。

蛇怪立刻跟上，庞大的身躯像一道沉默而固执的阴影。

盥洗室里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破裂的水管歪斜地挂着，地上满是水渍和碎屑。

林栖视若无睹，捡起昨晚扔在一边勉强还算完整的衣物，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开始穿戴。

她能感受到身后那目光，扫过她脊背的每一寸曲线，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欲望，蛇怪的目光永远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走到残存着些许积水的水池边，捧起冰冷浑浊的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她又拿出在废弃超市找到的牙膏和牙刷，蹲在那里开始刷牙。

他又跟了过来，声音贴得更近，几乎就在她耳边，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我错了。”

林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洗漱，仿佛他是不存在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显然让他难以忍受。他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不稳，竖瞳微微收缩，透出几分阴郁的危险信号。

他猛地伸出手，狠狠抓住她，她的背用力撞上了冰凉的瓷砖。

“看我。”  他要求，声音里那点伪装的温顺消失殆尽，变回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被忽视的恼怒：  看着我!”

林栖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透过布满水渍和裂纹的镜子，冷冷地看向禁锢着她的怪物，眼神里没有波澜。

这种眼神彻底刺痛了他。

“为什么不看我？”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困惑和翻涌的黑暗，声音却委屈极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看起来委屈巴巴，却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她冷淡的脸庞。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了吧。

“想让我理你。”  她道，  “下次还敢不听话吗?”

他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不过这承诺一听就很假。

他怎么可能会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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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乱子了。

林栖从休息室出来，走下二楼，撞上了等候已久的人群了。

“怎么了?”  她疑惑的问，一边用橡胶皮筋把自己的黑发扎成一个低马尾。

杰克面露难色，声音压得很低，“是一个男人出事了，他…他好像不太对劲。”

人群自发地分开一条通路，露出角落里蜷缩着的两个人。

是一个叫里昂的男人，和他的爱人玛姬。

只见男人脸色灰败，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而浅薄，整个人靠在女人身上，几乎无法坐直，身体以一直怪异的姿态不断抽搐着。

女人紧紧抱着他，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担忧。

林栖快步上前，蹲下身，目光扫过男人裸露的皮肤，女人下意识地想用破毯子盖住他的手臂，又一把被身旁的人拉开了。

“让我看看。”  林栖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拒绝。

女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颤抖着，缓缓掀开了毯子一角。

男人的小臂上，一个已经发黑、边缘腐烂的咬痕赫然入目，伤口周围的血管呈现出不祥的青黑色，正缓慢地向上蔓延。

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排斥。

被丧尸咬伤，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什么时候的事？”  林栖的声音依旧冷静，又开始端详男人的面色。

“是…是昨天在超市仓库的时候…”  女人泣不成声，“他不小心被躲在货架后面的一个东西咬了…我们、我们以为只是小伤…以为不会…”

她的辩解在众人冰冷恐惧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

林栖想起来了，自己在超市的时候，确实听见了一声惨叫，原来就是他那个时候被丧尸袭击了。

那个时候丧尸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被蛇怪悄悄解决了。

“隐瞒伤势，你知道这会害死所有人吗？”  队伍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忍不住厉声指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后怕。

“就是！万一他突然变成丧尸了怎么办！”

“不能留他了！必须立刻处理掉！”

恐慌和负面情绪迅速蔓延开来。末世之中，对感染者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对人性的同情。

林栖始终保持着冷静，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心软，轻声道：  “对不起亲爱的，我们不能再让他跟我们一起行动了。”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站起身，  “要么用枪解决他的痛苦，要么就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上来想抓住她的腿，却被旁边的人拦住。“求求你！不要放弃他！他还有意识！他还在抵抗！你看他的眼睛！”

男人确实还残存着一丝意识，他灰败的脸上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里面充满了痛苦和哀求，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可是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  林栖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依旧坚定，“但是队伍不止你们两个人，如果他突然变成丧尸，会害死所有人的。”

如果只是有生命危险，那么林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他。

可是，他偏偏是被丧尸咬了。

她必须要放弃他。

“我们可以把他隔离起来，就关在旁边的工具房里。”  琳达说道：  “如果你不忍心杀了他，就把他留在这里吧。”

女人哭喊着，几乎要跪下来，“不行，我们一定要带上他，他不会有事的...!  ”

她身体因剧烈的哭泣而颤抖着，林栖让队伍的人把男人拽起来，把男人给锁进了工具房里，他已经开始出现眼球泛白的情况了。

看着女人肝肠寸断的样子，琳达也跪坐在了地上，替她擦眼泪，轻声安慰着她。

蛇怪全程守在林栖的身边，猩红的竖瞳漠然地扫过这场生离死别，对于他而言，除了林栖，其他人类什么都不算，毫无意义。

众人纷纷整理好物资，打算在太阳还没有太毒辣之前离开这里。

焦灼的几十分钟过后，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

“玛姬！快上车！我们要走了！”

巴士引擎已经发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所有人都已上车，只剩下这个痛失所爱的女人孤零零地站在车尾。

“不用检查后备箱了，东西都已经带齐了。”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呆滞的死死盯着后备箱的缝隙，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泪痕未干。

半晌，她点点头，抬脚往车门走去。

殊不知，就在巴士缓缓驶动的一刹那，一只苍白的，布着青黑色血管的手，猛地从后备箱那条未完全锁死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那是她可怜的，被丧尸袭击过的爱人。

爱情果然是伟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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