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应天向

晏阑之把脉把了许久，抬眸迎上江循的视线。

他很清楚这样的眼神，恐惧却又充满希望，像是濒死之际唯一的光，他看过太多。

晏阑之定定看着他，不躲不避，清晰有力地说道：“有救。”

简单两个字，身边的下人眼眶便是一热，江循却像是傻了般，一时没有回神。

晏阑之神色沉静，认真解释：“你的身体长久被毒药侵蚀，这种毒药一旦停止，便会短时间内死亡，但很幸运，你的身体还有生机，因为……”

他思忖：“曾经吃过的无数灵药，它们让你有了一线生机。”

江循眼眶一热，一滴泪水滑落，他急忙抹去，声音颤抖：“多谢，多谢公子……”

“不必谢我。”晏阑之柔声道：“谢给你提供无数灵药的人吧，是他救了你。”

接下来便是医治，谢无祸下令太医院全力配合，若没有合适的药草，他便联系白枕流，直接找药谷。

就在这边忙着治病时，苍羯境内的萧烁轩闻慕词在做什么呢？

——嗯，杀人。

萧烁轩、上官冉、楚流年和萧绥四人这几日几乎杀疯了，手起刀落，苍羯摄政大臣和武将便丧命，别说大臣了，就连百姓都人心惶惶。

这种时候，王却不出面来管，而负责京城秩序的大臣更是第一天便死了，一时间，王城混乱至极。

可越是混乱，反而越有利于屠杀。

闻慕词在第三日加入这场杀戮。

他们在乱杀，而孟相旬等人在抓紧时间养伤，争取早些离开。

这日，楚流年一回来召集几人，说道：“我今日杀了一个武将，他透露了一个消息——精英都已带兵出战，与南羽合作攻打东岳，此时已进军到岳岚峡谷。”

闻慕词一听，直接把孟相旬找来：“苍羯内，有岳岚峡谷么？”

“有，是在苍羯东南方，只要穿过这方峡谷，便能抵达南羽边境。”

楚流年又道：“这是第二批，第一批已然到了南羽。”

闻慕词颔首：“楼赫尔说封城已被占领，但这不可能，宋霖大将军不可能这么弱，更何况还有谢无祸在，所以，他的情报绝对不准确，但第一批抵达南羽应当没问题。”

上官冉：“也就是说，他们随时都会对封城发动攻击。”

闻慕词很相信定远军和谢无祸，笃定：“没问题，他们能防住，但第二波，倒不如我们去一趟。”

萧烁轩闻言：“去杀那些精英？”

精英带兵，那就直接暗杀精英，底下的兵便是散将，虽说是全民皆兵，可兵常有，将却难寻，只要将死了，苍羯便不攻自破，就如同现在的王城。

楚流年思忖：“但他们已快抵达，我们现在去……”

声音戛然而止，他和其他人一同看向孟相旬。

苍羯境内地形复杂，因着带着大量兵马，他们只能走大道绕远路，可若是闻慕词萧烁轩等人轻装快马，险路穿过，有机会追上。

孟相旬肯定想法：“确实有近路，但很危险。”

“没问题。”闻慕词道：“稍后便把舆图画出来，我们去追，你们原路返回东岳。”

孟相旬拧眉：“但我知晓的情况已是几年前，若是地表变化，更加危险……”

萧烁轩嗓音沉磁：“你小瞧了我们。”

上官冉笑容温和，话却相当犀利：“我们从小训练，各种险境险路都闯过，这些都不值一提。”

他们都是风姿绰约的长辈之子女，从小便受过系统严苛的训练，而自身也非常感兴趣，从不觉得苦与累，反而乐在其中，

这也是闻慕词跳崖跟玩似的原因。

“只需要把路途清晰画出，我们自会走出一条道。”萧绥看向孟相旬：“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孟相旬一怔，又看向闻慕词，眼神询问。

闻慕词重重点头：“相信我们。”

“好！我现在便去。”

他离开后，闻慕词却是看向王城，陷入沉思，甚至没听到耳边哥哥姐姐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奇怪，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

即便被楼赫尔阴了一手，命悬一线，可哥哥姐姐救了她，随后，他们要杀摄政大臣，闻慕词还提醒过他们，王城内有高手，需得谨慎，可几日下来，高手没出现，大臣倒是死的差不多。

如今得知，高手已然带兵出征，留下任由他们杀的大臣。

这种顺利让人不安，就像是……有人提前知晓一切，先布好局，等着他们步步行动。

闻慕词倏然一怔，想到一个疑点——楼赫尔怎么知道她会来？怎么敢肯定来苍羯的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除非……有人提前算到一切。

这样的未卜先知，记忆里只有一个人——应天向。

闻慕词一惊，眉头拧的更紧，细细思索。

可若是如此，应天向的目的呢？

他算到红衣会来，让楼赫尔埋伏，说不定还说什么红衣必定会死，所以才让他如此自信。

可事实是，她没死，反而是楼赫尔身中蛊虫，现在也不知躲在哪个旮旯痛苦。

此外，就是朝臣。

若高手离开也是因应天向呢？

——那他，分明是在害楼赫尔！

等等！

闻慕词心头一颤，又想到一个问题。

楼赫尔现在中蛊，蛊族又没了炼蛊能力，而唯一一个有能力的便是阿依蔓。

可她早便死在墨魇的手上。

现在想，墨魇又为何笃定阿依蔓一死，蛊族便会现世？

会不会，也是应天向借着预言告知。

于是，阿依蔓死，唯一一个能帮楼赫尔解蛊的人也已死亡。

而蛊族境内，是否也有应天向的踪迹。

倏地，她脑海里出现依莎娜曾随口提的一句话——从小到大，她只见过三个外村人来蛊族。

其中有她，有江谲，那这第三人会不会是应天向？

若有，当初在蛊族，族长如此信任她的原因便是应天向。

他可能告诉族长，未来会有一个红衣女子救你们，你们要信任她，和她一起杀掉侵略者。

而这个侵略者便是……墨魇。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应天向从头至尾，都是在……以毁灭墨魇和楼赫尔为目标。

这位从未谋面，却数次听闻的预言者，谋划了一场大局。

这场局，是将墨魇和楼赫尔拖入深渊。

他最初用“绯红变故”让墨魇对她产生敌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借着再用蛊族这布棋让楼赫尔现身，借此毁灭墨魇，紧接着，便是让楼赫尔以为红衣会死在苍羯，利用她来毁灭楼赫尔。

应天向此人步步为营，最终目的是让墨魇和楼赫尔死无葬身之地。

好狠的人，好厉害的计谋。

直到现在，闻慕词才全部想通。

难怪，之前总觉得墨魇此人压迫感十足，让人捉摸不透，可实际接触发现就是个废物，就连楼赫尔也是轻轻松松便中招，太弱。

原来，是因为有人早在最初便谋划好一切，将局势简单化，算好每一步的走向。

虽被利用，但她还真的挺想亲眼见见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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