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虫
棺中抓挠的声音越来越大,时不时还发出“咚咚”的锤击声。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
幸亏棺材用了暗榫暗卯的工艺,不然棺盖早就被掀翻了。
不是我吹牛逼,就算林正英本人带着全套装备遇到这场面,估计也得撒丫子跑。
更何况我和袁大头,连泡童子尿都不是原装的,降妖除魔的本事更是一点没有,留在原地不跑的话,那是纯纯的傻小子。
袁大头望着棺材后面的三条岔路,想要随便找一个,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拉住他,说:“别冲动,三条路只有一条是活路,选错了必死无疑。”
袁大头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指了指地上的粉笔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马生辰走在咱们前面,一路都在赶时间,唯独在岔路口停下来推理演算。你看……这个推演过程极其复杂,他肯花这么大功夫,足以说明前面的路,一定不简单……”
“打住打住……”
袁大头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别说那么多臭氧层子了,老子也听不懂。现在最要紧的是活命啊,陈三条,你赶紧掐指算一算,到底走哪条路。”
白棺里诡异的“吱嘎”声,宛如阎罗判官催命用的符篆。
每抓挠一下,恐惧压抑的氛围就加重一分。
我盯着白棺没有回答,脑子里千头万绪,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袁大头见状,掏出一根烟递给我,说:“用不用给你点上?看你眼珠子直勾勾的,是不是要领神儿了?”
袁大头口中的领神儿,其实就是仙家上身的意思。
在东三省和蒙东这边,民间非常流行出马文化。
一个村里或者一个小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顶香出马的弟子,论覆盖率的话,甚至比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的密度还大。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
在东北想要发家致富、来钱快,合法合规的途径一共就四条,一出国、二出家、三出台、四出马。
拎点水果,或是揣两盒烟夹一瓶酒,再拿五十块钱往炕上一拍,管它是胡黄常蟒,还是金花银花,神通再大的仙家,也得亲自上身为您服务。
上到拜斗破关,下到调节婆媳矛盾。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出马仙干不了的。
具体灵不灵验咱们暂且不论,单看这体验感,肯定是拉满了。牌面拉的足足的,而且价格不贵,物超所值,可比心理医生划算多了。
自改革开放到千禧年新世纪,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这种注重服务,而且半商业化的运营模式,让出马仙这行迅速发展壮大,靠它挣钱糊口的人也越来越多。
袁大头在现场看过几次出马弟子领神儿,要么喝上几口酒,要么吸上几口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进入状态。
他见我眼神涣散,第一反应就是给我点上一根烟,好让我赶紧入戏,破了眼下这一难关。
我说:“老子低保都领不着,还领神儿?领个叽霸……赶紧抄家伙打,不然牛头马面一会就要来领你了……”
我说话的同时,就见面前的三口白棺猛然抖动了几下,好似充满气的瓦斯罐儿,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袁大头也不敢怠慢,双手紧紧握住折叠铲,眼睛死死盯着棺材,丝毫不敢松懈。
这一刻,我俩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只能在原地硬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举着折叠铲的胳膊都有些酸了,棺材终于停止了抖动,里面诡异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没有诈尸,也没有吓人的鬼物。
我和袁大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危急好像解除了,但是谁也没敢动。
整间墓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对讲机空频的滋啦电流声。
“陈三条,快把手电筒摆正了,对……就是那,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袁大头手指的方向,稍稍调整了一下手电光的角度,就看到一只形似鹌鹑蛋的甲虫,从白棺棺头的小孔里钻了出来。
“吱嘎吱嘎”
甲虫的前足和后腿上长满了倒刺,爬出小孔时,倒刺勾在白青木的木料上,发出类似于指甲抓挠的声音。
刚才棺材里的诡异声响,原来是这玩意捣鬼。
“啪嗒!”
黝黑的甲虫掉在了地上,后腿费力的蹬了好几下,才笨重的翻过身子,露出油光锃亮的背甲。
袁大头歪嘴叼着烟,嘴里嘟囔着,“原来是一只臭虫,吓了老子这么久。”
说着,上前一步,抬脚踩爆了虫子。
黄色的粘液喷溅的到处都是,伴着阵阵恶臭。
我说:“你也不嫌恶心,踩那玩意干什么,也不怕脏了脚。”
袁大头把鞋底子在地上来回蹭了蹭,说:“这个臭虫,看着像是尸蟞。我听说这东西专吃腐尸,身上含有剧毒,只要碰一下就全村开席,还是踩死的好。”
“你小子懂的还不少,连尸蟞都知道。”
“那必须的,下墓之前马生辰给我们简单培训过。当时组里的人嘻嘻哈哈,都没当回事,还有个老哥们说这玩意用油炸一炸,蘸上辣椒面一咬嘎嘣脆,下酒才香呢。我以为这哥们是个老油条,本想下墓之后跟他后屁股混,结果这老伙计第一个死的,老他妈惨了……”
袁大头还在一旁说个没完,我没搭理他,径直来到棺头的位置,想要看看上面绘制的阴刻沉雕。
三条岔路怎么选,还得靠这个。
粗略一看,三口棺材上的阴刻内容完全一致,而且出奇的简单。
描绘的都是一颗陨石从天而降,砸在山峰上的场景。
袁大头问:“咋样,有线索吗?”
我失望摇头。
这些刻画对于岔路的选择,没有任何的帮助。
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将我包围,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胡乱的翻弄着背包。
具体想要找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人在失去目标时,经常会有类似的奇怪表现。
好不容易翻出半瓶水,自己抿了一口,然后又往手心里倒了点,洗了一把脸。
几乎0度的水,带来了接近冰点的寒意。
我仗着这份刺激,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袁大头见我有些丧气,说:“咱俩之前推测过,墓主人的身份应该是古时候占星问卦的天官,棺材头上的内容,会不会和星斗坟茔有关系?”
袁大头第一次这么正经,说实话我还挺感动的,不过他的猜想没有任何依据,完全是东拼西凑瞎寻思。
我说:“碧落坤灵,星斗坟茔是墓主人对于地球由来的奇诡想象,称得上艺术。而棺头的阴刻沉雕,没有一丁点创意,连最基本的纪实刻录都算不上。”
袁大头说:“懂了,这就好比,一个是艺术成分极高的三级片,一个是马赛克比王八壳还厚的纯毛片。两种片都能对着打枪,只不过前者能打出货,后者上个膛都费劲……”
我会心一笑,摸了摸下巴,说:“额……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该说不说,袁大头的这个玩笑确实缓解了此刻的绝望氛围。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我俩一直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
从前进还是后退,聊到具体走哪条岔路,又谈到是否派一个人先行探路,最后考虑到底是谁作为开路先锋。
袁大头叉着腰,指着我的脑壳,说:“这次轮也轮到你了,不能每次都让老子当开路的小白鼠。”
我嘴上说着“是是是,这次绝对不让你开路”,手上却是一点没闲着。
用登山绳缠在袁大头的腰上,并且叮嘱他进去之后小心点,如果遇到危险就抖绳子,我接收到信号就拉他出来。
袁大头应了一句“你就瞧好吧。”
说完便朝着最左边的岔路走去。
刚迈出几步,他猛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转头骂道:“卧槽,陈三条,怎么又是我?快他妈的把绳子解开……幸好老子反应快,不然又让你诓了。”
我说:“系的是死扣,解不开了。不过你把心放肚子里,有我给你做后援,你一点不用慌,大胆迈步朝前走。”
袁大头气的脸色发紫,赖在原地不动。
我说:“要不然这样,等出去之后,包里的冥器都归你,我自己一件都不拿,这样总行了吧?”
袁大头怕我又诓他,反复跟我确认了好几遍。
在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之后,这才咧嘴一笑,乐颠颠的朝着左边的岔路走去。
我守在原地,大约过了一支烟的时间。
袁大头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记错的话,绑在他腰间的这捆静态登山绳,长度大约有50米。
整个背包物资里,就属它最沉。
当初背着它一路上山,觉得50米太长,没个卵用。现在反而觉得50米太短,要是有100米就好了。
看着手里的绳子一点点变短,就要到头了,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行。
不能再让袁大头继续走了,得让他赶紧回来。
我连忙扯住绳头,用力的往怀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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