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记忆容器
人形野猪直立起来的身高足有两米多,单从气势上来讲,就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头野猪从最开始,就如同鬼魅一般,缠着我们不放。现在又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明摆着是不让走啊。
既然这样,那就做个了结吧。
袁大头当然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一手抽出伞兵刀,一手扶稳了背后的老蒯,猛然跳了起来,对准野猪的脖颈就是一刀。
这一刀看似寻常而且毫无章法,实际上里面却大有讲究。
袁大头压着手腕,让刀尖微微向下,明摆着是想要一刀毙命。
这是杀年猪的用刀手法,压下去的刀尖能够从野猪的喉咙捅进去,直接扎进心脏里。
想法是好的,可惜现实太残酷。
袁大头忘了一点,那就是野猪挂甲。
人形野猪的全身早已涂满了厚厚的松油,这些松油上面又沾着砂石木屑、枯枝败草,日积月累一层挨着一层,已经凝结成厚厚的硬壳,硬度堪比混凝土。
一刀下去,好似蚍蜉撼大树,又如螟蛉见大椿,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伞兵刀的刀尖在野猪脖子上爆开一团火星,回弹的力道震得袁大头虎口酥麻。
袁大头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还没等站稳,被激怒的野猪喉头发出瘆人的嘶吼,抬起两个前蹄,宛如两道钢印,对着袁大头的脑袋猛砸下来。
看这个阵仗,别说是人脑袋了,哪怕是铁打的秤砣,也得刻上一对猪蹄印。
袁大头现在避无可避,是生是死只在眨眼瞬间。
“去你妈的。”
我在一旁哪能坐视不管,飞起一脚,蹬在野猪的腰上。
我脚踝有伤,所以这一脚的力道不大。
好在野猪两腿着地,本来重心就不稳,旁侧稍有外力,就足以改变前蹄砸下的方向。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野猪前蹄重重的拍在地面上,震得积雪飞扬而起,就连铺陈的青砖都碎裂了好几块。
袁大头见此情景,自然是又惊又怕。
我也没想到这头野猪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称之为血肉坦克也不为过。
如果膨胀钉枪在手,倒是能破开那层松油铠甲。
可惜装有钉枪的那包物资我留在了雨姐家里,并没有带。
这么看来,战胜人形野猪已经不可能了,我对着袁大头的方向大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跑!”
“早说啊,老子早就想跑了。”
“别进院,在走廊里跑,野猪体格大,走廊里它施展不开。”
我腿脚不便,袁大头背着老蒯,我俩跑的都不快,幸亏狭窄的厢房走廊,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野猪的速度。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漆黑的走廊里,野猪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距离我俩只有几步的距离,外翻的獠牙撞在木质立柱上,有好几根立柱已经被拦腰撞断。
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办法,只要跑出走廊的范围,我俩肯定会被追上。
袁大头见势不妙,呼哧带喘的说:“老话讲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老蒯常年下套子套野猪,今儿该着他也当一回套子……”
说着,袁大头双手一松,直接把老蒯丢在地上,继续说道:“老子也是迫不得已,等你到了黄泉地下,可别怪老子无情……你不当套子,咱仨都跑不了……”
只听袁大头说完了几句客套话,把我背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内院。
可怜老蒯还没有死透,糊里糊涂的成了野猪发泄兽欲的沙包。
这事倒也不能怪袁大头残忍,毕竟老蒯和我俩非亲非故,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他不死,谁死?
看似不近人情,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等等。”
我拍了拍袁大头的肩膀,示意他把我放下来。
“怎么?不忍心看老蒯当套子,想要回去救他?”
“不是。”
我一瘸一拐的靠在墙边,尽可能的做好隐蔽,偷偷探出脑袋,看着内院中的情况。
我心底有一个猜想,在我看到人形野猪的眼睛时,这个想法就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里。
借着这个机会,我准备证明一下。
袁大头不理解,问我到底在野猪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我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
包含着悲怆、无助、迷茫、怜爱……
这些情感,不是一头畜生该有的情感,那分明是一个披着野猪皮囊的……人。
……
后院的环形回廊中。
人形野猪并没有撕咬老蒯,而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它静静的站在老蒯面前,两只前蹄用力向上伸着,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脑袋。
可惜猪的前蹄太短,猪头又太大。
野猪始终无法像人一样,做到双手抱头的动作。
“三条,它这是在干什么呢?”
“回忆……或者说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它不会是把老蒯当成母猪了吧?”
我摇了摇头。
我可以感受到野猪的复杂心情。
因为噬脑虫的原因,让这头野猪有了人的思维,又忘不掉本能的习性。
它嘴不能言,甚至没法连贯的思考,潮水般的记忆时涨时落,却始终无法突破束缚的屏障,最终只能被禁锢在方寸毫厘之间。
不敢想象,如果是我的思维被囚禁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
朦胧的月色给四合院中的光景,加上了一层诡诞的滤镜。
人形野猪痛苦挣扎了良久,终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它慢慢蜷缩身子,伸出前蹄在老蒯怀里不停翻找。
猪蹄再怎么说也没有人手灵活,没几下就把老蒯上半身的衣物撕了个稀巴烂。
袁大头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说它没把老蒯当成母猪?没看衣服都给脱了吗?”
“它是在找东西。”
“找东西?找什么?”
“那张合影,养猪场大门前的合影在老蒯衣服兜里,你还记得吗?”
“啊?……”袁大头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记得记得,养猪场大门前的合影,照片中间的一家三口,脸上还贴着猪毛呢。”
“对,这就是记忆混乱导致的。它模模糊糊的记得这是自己的家人,却又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的脸和自己不一样。”
“懂了,噬脑虫让这头野猪的脑子里,混进了养猪场老板的记忆……”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袁大头这次这么开窍,“所以野猪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发起进攻,就连刚才攻击你,也只是为了让你放下背上的老蒯,这样它才有机会找回那张遗失的照片。”
袁大头听到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默默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支猛吸一口,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人形野猪从老蒯怀里取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照片,用猪蹄子夹着,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紧接着仰头长啸一声,慢慢站直了身子,拖着沉重的背影,没落的消失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危机解除,老蒯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我和袁大头不敢耽搁,快速把老蒯背了回来,一直来到猪舍门口,骑上那辆三轮车,直奔石磨村而去。
一路无话,唯有颠簸。
三人狼狈的回到村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趟去往养猪场,不知不觉折腾了整整一夜。
敲开雨姐家的门,雨姐见到老蒯的第一反应,先是震惊,然后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老蒯,摸摸头又摸摸脸。
如果我和袁大头没在旁边,估计还能对着嘴亲几口。
袁大头故意咳嗽了几声,说:“别腻歪了,你没看他喘气儿都费劲吗?还抱那么紧,小心给憋死了。”
雨姐这才发现老蒯还在昏迷中,忙问我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说:“外面太冷,要不,我们先进去?”
“对对对,赶紧进来,里面暖和。”雨姐侧过身子,让开一条路。
刚一进屋,雨姐就焦急的询问养猪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像噬脑虫、人形野猪之类的事一概没提。
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
四合院里的所见所闻,恰好就在不能说的范围。
倒不是有意提防雨姐,毕竟老蒯醒来之后,也会提起那天发生的事。
我作为一个外人,只是不想做过多的解释,解释的越多,反而越解释不清楚。
雨姐听完之后,紧紧攥住我俩的手,好一顿千恩万谢。
得亏雨姐结婚早,不然真怕她冷不丁蹦出一句“天大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如果真冒出来这么一句,我还好说,勉强能够抵住诱惑。
怕只怕袁大头这小子把持不住,彻底沦陷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我提醒雨姐别光顾着感谢,赶紧找个棉被给老蒯盖上,然后把炕烧热,这一路回来,没给这老小子冻死就不错了。
雨姐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把炕头烧的滚烫。
这个温度足有六十多度,昏迷的人直接放上去就相当于低温慢烤,整不好都能给烤熟了。
我往老蒯身下铺了两层垫子,然后打发雨姐去村卫生所把村医找来,抓几副药,打几个针,好使的不好使的,全都招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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