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肩扛龙王
民国那会儿的奇人异士,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不少。
比如民国初年,顺天府通州宁河县,就有那么一位奇人,是个挑码头的苦力,人称“扁担张”。
宁河县就是现在的天津汉沽,自古以来便是水陆两系的码头,漕运行商的要道。
这么个四通八达的地界,往来商船自然少不了,一天大船数十艘,小船上百条。
船只想要顺利进港,就必须使银子、找关系。如果没个通融的话,单靠排队进港,排个三天五天是常有的事,等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发生过。
一般的货物,耗上一阵也没什么,顶多耽误几天,也死不了人。
怕只怕船上拉的是瓜果蔬菜,牛羊生肉,三天不进港卸货,就他妈臭了。
进港卸货的话,也得找那种力气大、卸货快的苦力。
正常人挑码头,一趟二百多斤就已经是极限,厉害点的三四百斤,挑上整整一天,还得花半吊钱买几贴膏药贴在腰眼儿上,不然人也受不了。
先前说的那个扁担张,这人可厉害。
他一趟能挑多少货,谁也说不准,只知道他从来不用竹扁担,也不用木扁担。
要问这是图个什么劲儿?
人家是嫌那些扁担韧性不够,扛个千八百斤的货就容易崩断。
他特意去铁匠铺子打了一柄八十斤的水磨禅杖,横在肩上当成扁担。
扁担张个子高,体格壮,不但一次挑的多,而且脚程还快。
刚挑完一船的货,都不用歇气儿,马上就能挑第二船,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剩下的时间都在港口卸货。
起初还不乏看热闹的人,说扁担张是个傻小子,仗着年轻力壮就往死里干,不出三年,准给自己累死。
殊不知,看热闹嚼舌根的人都他妈老死了,扁担张还在没日没夜的挑码头。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扁担张闷声不吭,一挑就是二十年。
旁人再看扁担张,已经没人说他是傻小子,反而纷纷竖起大拇指,夸他是个纯爷们。
扁担张听了夸赞,只是挠头笑笑,依旧埋头做着苦力。
时间到了1937年,卢沟桥事件爆发,全面抗日战争正式打响。
天津作为九国租借,虽然免受战火洗礼,但是老百姓同仇敌忾,都想为抗日出一份力。
扁担张也一样。
他四处打听捐款渠道,一次就捐了全部家当,后来又听说前线弹药不足,有的部队甚至要三个人共用一条枪,战士们经常打着打着子弹就没了,只能让日本鬼子当成活靶子。
扁担张听到此处,不由捶胸顿足。
他没上过学,不懂什么是弹药,什么是装备,只知道铜铁融了就能铸造武器,有了武器就能打鬼子。
可是哪里能搞到铜铁呢?
扁担张思来想去,盯上了当地的龙王庙。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港口靠着港,为求风调雨顺,供的自然是龙王。
庙里有一座铜铸的龙王金身,高约九米,实心一坨,估摸着少说也能有上万斤。
如果把这尊龙王金身融了,那能造出多少把武器啊?
想到此处,扁担张再也按捺不住。
一日夜里,他偷偷溜进龙王庙,见左右无人,先是对着龙王金身拜了三拜,口中喃喃道:“国难当头,全民抗日,我扁担张粗人一个,没有文化,空有一身蛮力,想不出别的法子。今日借龙王爷法身一用,只求报效家国,如有得罪,还请降罚我一人,九死无悔……”
说罢“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浑身筋骨爆发出万钧力道,硬生生的把九米多高的龙王金身扛在肩头,直奔天津城东,贾家沽而去。
要问扁担张肩扛龙王,为何非得去贾家沽?
原来那地方不是别个,而是清同治年间的军械造办处。初名“军火机器总局”,后由直隶总督李鸿章接办,易名“天津机器制造局”。
物是人非,起初造办的人早已不在,唯有制造局还延续至今。
且说扁担张一路疾走,磨破了脚底,硌碎了肩胛,整整走了一夜,终于来到了贾家沽制造局。
早起遛弯的人不知缘由,看到扁担张扛着龙王,还以为他接了个大活,调侃他这趟一定能赚不少。
扁担张不语,兀自敲开制造局的大门。
殊不知叫出来里面管事的一问,才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
原来天津机器制造局又分东局和西局。
东局贾家沽,主要生产的是火药、子弹,兼造步枪和水雷,根本没有大型的熔炼设备。
想要熔了这尊龙王金身,必须要去西局。
而这西局,坐落在城南海光寺,想要去的话,还要折返回去,重走一遭。
扁担张此时已经耗尽心血,额间流出的都是血汗。
他抹了一把额头,轻轻应了一声,扛起龙王金身又向城南而去。
这一路,扁担张每走一步,鼻息里都喷出一团血雾,筋肉丝丝溶解,骨头也承受不住这么重的担子,纷纷崩开裂纹。
扁担张咬碎了钢牙,恨只恨自己没生得一副钢筋铁骨。
等到了城南海光寺,他已经不成人形,倒在制造局门口,七窍流血。
局里的工头扶起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扁担张已是弥留之际,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话,细听之下正是中山先生的八字遗训,“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一连说了十数声,终于坚持不住,咽气身亡。
工头不知原委,见扁担张死状如此凄惨,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传染病。
当即命人拖着扁担张的尸身,丢进熔炉里焚毁。
尸体烧了一会,只听炉内“噼啪”作响,像是在烧一串三万响的鞭炮。
锅炉工拉开炉子一看,就发现一根胳膊粗细的大筋,在滚烫的碳火中摇摆起舞,好似蛟龙出海,啼呼悲鸣。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都说扁担张死后炼而不化,乃是龙王爷转世。
后来此事在天津城传开,工头也终于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即为烧毁扁担张尸身的事,懊悔不已。
工头说:“扁担张大义赴死,舍身救国,不输侠客英豪,当为其重塑金身,供在庙里享后人香火。”
此后,工头一边请泥人儿匠按照扁担张的样貌,捏了尊泥塑重新供奉在宁河县的龙王庙里。一边着手熔炼那尊九米的龙王金身。
最后,海光寺制造局用这尊金身,造出了三万六千发子弹,当日便运往前线,射向了日本鬼子。
天津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自发为扁担张开书立传,单列说书回目,一讲就是三天。
每回开场,都要一摔醒目,念上一首定场诗,诗曰:
“玉帝老儿妄姓张,国难当头坐明堂。妖风卷进凌霄殿,方知人间有脊梁。”
后来扁担张的泥塑一直被供奉在龙王庙里,直到1969年才被损毁……
至于为什么被毁,其中细节,这里不便言说。
要问一个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力道,竟能靠一己之力搬动九米多高的龙王金身。
难道世间当真有人能修炼出搬山填海,擒龙掷象的本事来?
实际上真有,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
当日扁担张到底扛着多高多重的龙王金身,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扁担张早年间,得一高人指点,练就了一身内家功夫。
上半身使的是筋骨劲,下半身走的是天罡步,就连一呼一吸,都是阴阳吐息,调和精血气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所以嘴儿爷才说,想要在武学上有所造诣,一分靠天赋,两分靠努力,剩下的七分必须要有高人指点。
否则终其一生,也只是个门外汉。
当年指点嘴儿爷的高人早已仙逝多年,而嘴儿爷自己又没有指点他人的能力。
所以这招二胡反手剑,可以说是后继无人的绝学。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可是袁大头却想不明白。
他还在缠着嘴儿爷不放,给嘴儿爷磨叽的都有些烦了。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恕难奉陪。”
嘴儿爷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我追了上去,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嘴儿爷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不了解,要么是不能说,纯纯的一问三不知。
我有些急了,拉着嘴儿爷的胳膊,说:“既然很多事你不便言明,那我说一个答案,你回答我对还是不对就行。”
“好,片儿哥请讲。”
“你说自己今夜来到四合院,是受人所托,专门扫除外界的干预,好让南北两派真真正正的较量一回。那个委托你的人,是省考古队的老拾柒,对吧?”
“哈哈哈……”
嘴儿爷大笑数声,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真是他委托你来,那我和袁大头,是不是这盘棋局的胜负手?四合院下面的藩王墓,是不是南北两派对弈的关键?”
嘴儿爷摇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好了,不要问了,到时候你自会明白……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人活一世,无论是棋手还是棋子,只要能与天对弈,何尝不是一大幸事?”
我似懂非懂,和袁大头把嘴儿爷送到门口。
嘴儿爷摆了摆手,说:“你俩不用送我,老天自会相送,你看这雪,多么应时应景。有道是,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飞雪送一人。片儿哥,大头,你俩记住……与天对弈,何其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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