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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这个女人算是展焱无数前任里最喜欢在林杏子面前招摇的一个，当初林杏子前脚出国，展焱后脚就跟了过去，几个月后方灵也去了，她缠了展焱好几年。
林杏子甩了展焱一巴掌并且把他甩了就是因为方灵，当时头顶一片绿，面子里子统统丢得干净，说不记恨这两个人肯定是假的，不过现在想想还得感谢她。
“林小姐，真巧，你也来这里逛街。”方灵笑着打招呼，手上的钻戒亮得晃眼，“展焱在里面结账，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一起吗？”
林杏子可太知道她在炫耀什么：“不用了，我早饭吃得晚，现在不太饿，你们吃吧。”
方灵盛情邀请：“你和展焱是很多年的朋友，我不介意的。”
林杏子笑笑：“不好意思，我很介意。”
她倒也不是介意方灵和展焱又搅和在一起，这两个人就算结婚了也跟她没关系，她和江言出来约会，多一个人都是打扰。
“之前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显然方灵误会了，“那天我和展焱都喝多了……”
“打住，我不想听展焱解释也同样不想听你解释，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林杏子没兴趣听她唧唧歪歪，“麻烦让一让。”
方灵还想说什么，在林杏子从面前经过的时候，伸手拽住她。
林杏子穿着高跟鞋，脚下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
江言走到大厅就听到“扑通”一声落水声，还混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水池旁边的护栏被撞坏了在维修，暂时只拉了一条绳子，水深只到林杏子膝盖的位置，摔下去当然淹不死，但她浑身湿透，众目睽睽之下既狼狈又难堪。
展焱听到方灵的尖叫声以为她怎么了，随即挂了电话，回头发现是林杏子摔伤了，心里蓦地一颤，当下只想着林杏子怕水，也顾不上之前的恩怨就要过去，然而有人先他一步。
江言把林杏子从水里抱出来，脱了外套裹住她。
林杏子脸色发白，差点就哭了出来：“好疼。”
“我知道，”江言能感觉到她在发抖，“我在这里，没事的。”
展焱冷着脸质问方灵：“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方灵也没想到林杏子会掉进去，她急忙解释，“展焱，你相信我，我就只是跟她打了声招呼……”
江言抱着林杏子进了服装卖场试衣间，他走过的地方水滴了一路，展焱盯着地面上的脚印，想起林杏子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一阵烦躁，方灵还在解释，说她没有推林杏子。
“你没有推她，这么大的地方，她自己摔下去的？她没长眼睛？”
方灵低声细语地解释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哪会知道？展焱，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男朋友。”
展焱耐心不足：“不想谈了就分手，少在我面前作。”
“你什么意思！”方灵眼睛都气红了，她委屈地看着展焱，“这段时间我们明明好好的，是不是只要林杏子一出现，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你不嫌丢人就继续闹，别指望我会哄着你。”展焱甩开她的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丝毫没有顾忌方灵的感受，余光还留意着林杏子的情况。
方灵知道男人最烦什么样的女人，就算心里憋屈，也还是懂得这个时候应该示弱。
商场试衣间里开着暖气，林杏子依然在发抖，手指紧紧攥着江言的衣服，仿佛是沉下水面之前抓住的浮木，江言问她哪里疼，她只是摇头。
轻吻落在额头、脸颊、唇角，林杏子听着他低声安抚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恐惧和害怕如潮水般散去，不是江言技巧有多好，而是他每次吻她时都全心全意地只要她一个吻。
“姜姜，你感冒了，湿衣服不能穿太久，我去买，很快就回来。”
“……好。”
她膝盖摔伤了，手掌心也擦破了皮，江言快速买好一套衣服、消毒棉签和创可贴。
好在头发没被弄湿，换好衣服之后，也不算太狼狈。
江言半跪在地上帮她处理擦伤，她低着头，一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
“弄疼你了是不是？我轻一点。”江言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吹气，“没关系，我们以后再找时间去。”
他知道她是在为被破坏的约会难过，刚才从电影院出来，他们商量好回家之前去宠物店挑两只狗，现在肯定是不能去了。
方灵等在外面给林杏子道歉，林杏子听完她的一句“对不起”之后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方灵气得要还手，被展焱拉住了，他对女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尤其是麻烦的女人。
展焱走近：“杏子，没事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林杏子就算需要去医院，也用不着他送：“不管我今天有事还是没事，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方灵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想解释，江言挡在林杏子面前，没让方灵和她直接接触。
方灵在林杏子面前矮一截本来就够她气的了，展焱不帮她，现在又有第二个男人给林杏子出头：“你是哪位？”
江言说：“方小姐今天如果是故意伤人，我们会再见的。”
方灵没当回事，吓唬谁呢？“不能因为林杏子以前和展焱谈过就针对我吧，都分手多久了。”
林杏子刚要开口骂回去，江言握住她的手：“不谈别的，就事论事，刚才方小姐的行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方灵虽然心虚，但绝对不会当面承认，她咬着唇委屈地挽住展焱的胳膊，想让他帮她说话。
林杏子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展焱，管好你的人，她如果再来我面前犯贱，我不会客气。”
她说完就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展焱下意识就想追上去，江言拦在路口，一字一句地告诫他：“从现在开始，我会盯着你，以及你背后的展氏集团。”
展焱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江警官，你挺有种啊。”他点了根烟，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和讥诮，“尽管来，我等着。”
虽然林杏子说自己没事，但江言还是不放心，坚持带她去了趟医院，医生和护士处理伤口更专业，左膝的擦伤有些严重，稍微动一下都疼，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江言没让她走一步路。
电梯里有邻居认识林杏子，看见她被江言抱着，还笑着打趣说年轻夫妻感情真好。
林柯和林桑一家人都到了，平时有些许冷清的家今天格外热闹，笑笑抱着一个苹果啃得有滋有味，林柯一边玩手机一边拿着拨浪鼓逗她玩。
江言抱着林杏子进屋，把她放到沙发上坐着。
林柯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江言给他使眼色，让他这会儿先不要多问，免得大家担心。
一桌人坐着打麻将，林旭东休息半天后也好多了，家里有孩子，没人抽烟，茶香味很浓郁。
“怎么出去一趟还换了身衣服？”李青从厨房出来，她记得两人出门时穿的不是这身，林杏子的脸色看着也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在商场遇到前男友的现女友并且发生了肢体冲突这种事林杏子肯定是不愿意让父母知道的，而且今天家里这么多人。
林杏子没吭声，悄悄在后面捏了一下江言的手，江言了然于心，手掌一翻反握住她的。
“没事，喝饮料的时候弄脏了，就重新买了一套。”江言转移话题，“妈，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李青哪会让他动手：“厨房里有我跟你婶婶就行了，你们几个都是同学，平时各自忙各自的，难得在一起聚聚，聊聊天。”
“好，”江言抱林杏子回房间，“外面冷，姜姜有点发烧，我们就提前回来了，让她先睡会儿。”
“哎哟，”李青一听，立刻担心地去摸女儿的额头，嘴上又忍不住唠叨，“让你今天别往外跑你非不听，非要跟你妈拧，你是折腾你自己还是折腾江言？早上你爸吓我一跳，晚上你又发烧了，这年过的。”
“妈，你别担心，我照顾她。”
“林杏子，你赶紧吃药！”
林杏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知道啦。”
身体难受，倒也还能忍，她就是心里烦闷，展焱和方灵这对狗男女真是阴魂不散，大过年的都要凑上来恶心她一遍。
好烦，一天倒两次霉。微信小号暴露就暴露了，但被江言知道她以前和展焱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就很要命，尽管在她心里那一段什么都不算。
江言倒了杯水，把退烧药也一起拿进房间，她还维持着他出去之前的姿势，双手抱腿坐在床上，情绪也不好。
“睡不着吗？”
林杏子回过神，抬头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像只鹌鹑一样缩进了被子。
“……不想睡。”她早上起得晚。
“再量一次体温，家里只有这种水银温度计。”江言坐在床边，把手暖热了才往被子里伸，“膝盖还疼不疼？”
那一下摔得重，幸好池子里有水，减缓了冲击力，否则林杏子今天搞不好会残在那里。
上车后，林杏子就让助理去弄水游城的监控视频，她又没瞎，那么宽的路她怎么可能自己摔下去，是方灵绊她，一个巴掌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也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更何况要不是因为方灵管不住自己的嘴，江言也不会知道她跟展焱谈过。
“疼，但是……”林杏子心里憋不住话，“你都不生气的吗？”
她发着烧，又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脸颊红扑扑的，人没什么凶劲儿。
对视许久，江言低头慢慢地笑了：“生啊，怎么不生。”
“可你看着一点都不像生气了。”林杏子郁闷，“没见过你生气，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会怎么样，会摔东西吗？还是会骂粗话？或者动手？还是冷战？”
江言想了想：“分人，分情况，对那些知法犯法害了无数人的犯罪分子我会……”
不等他说完，林杏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口：“那对我呢？”
他说：“我以为你很了解。”
这是什么意思，林杏子眼神很无辜：“你生过我的气吗？”
“很多。”
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从来不生气。
“……我怎么不知道。”她往枕头里躲，显然底气不足。
八年前少年贫瘠的心被搅得天翻地覆，作乱之人却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一走了之，江言知道她在世界的另一边，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在漫长的岁月里等着一个不确定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气自己，还是气她。如果没有她，他也许会一直平凡普通，但那颗心不会小到多一个人都容不下。
“因为我很好哄。”江言给了她答案。
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原谅她。
林杏子心里舒服多了：“那我说给你听？”
她不想因为展焱那个混蛋和江言吵架闹矛盾，但如果江言真的半点都不生气不介意，她又不舒坦。
“其实很没意思，还有点丢人，你不许笑话我。”
江言点头：“好。”
林杏子想到哪里就从哪里讲起，她跟展焱那点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刚开始我英语不好，一个人在国外也没有朋友，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而且当地人很排外，我刚出国待了三个月就想回来，可是爸爸不让。”
林杏子到现在都不明白林旭东那个时候态度为什么那么坚决。
她每天晚上往家里打电话都在哭，知道林旭东宠她，所以每次都先打给林旭东，林旭东心疼归心疼，但始终都没有松口，只是一遍遍地说：“姜姜你乖啊，听爸爸的话，好好把书读完，等过段时间爸妈就去看你。”
反而是李青心疼了，说要去接她回来，林旭东不同意，两人还为此吵过。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展焱也去了，跟我读一个学校，就住在我旁边。”
展焱嘴上说是为了她，但谁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歪歪道道，他是有点厚脸皮，但绝对不是恋爱脑，林杏子也从来没有把他的鬼话当真。
“我爸和展焱他爸以前是老校友，我跟他幼儿园就认识了，小时候经常打架，后来他知道让我了，我又觉得没意思，一直到高中，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他出国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但平心而论我是感激的。”
在陌生的国家身边有个熟悉的朋友，多多少少都会方便一些。
“我三年没回国，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本来毕业之后就准备办完手续回来，不是展焱说的因为他，他在我这里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她几句话带过，江言也能想象到她那么小就被送去异国他乡一个人会有多孤单，展焱能说出“没有我她熬不过去”这样的话，自然是有底气的，也许有那么几分过于夸大的可能性，但那几年确实都是他在陪着林杏子，这是江言不能否认的事实。
江言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语气平和，林杏子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把温度计拿反了。
“就……就……就是大学毕业那会儿，”她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有天晚上，我住的地方进了贼，拿了东西不算还起色心。”
剩下的即使不明说也都不言而喻，展焱算是终于做了件人做的事。
林杏子答应展焱那天，江言其实是知道的。那时候，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林柯回海市约他吃饭，刚好刷到展焱发在朋友圈的合照，他就在旁边，看着林柯一边吐槽展焱人品不行委屈了自己家的妹妹一边点了个赞。林柯还顺手给她打了通视频电话，江言听着手机的声音，心里是期待能接通的。然而她并没有接。
“他英雄救美，你感动了，以身相许？”
“什么啊，我也就只是在你面前很肤浅，”林杏子索性一闭眼，全都交代了，“是他趁火打劫，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然后他就说我嘴硬不承认，要跟我玩个对视二十秒的游戏，搞笑，我刚经历过一场意外心跳能正常么？他耍赖，我……我那天脑子也不太正常……但是就两天！他自己作死恶心我，我痛痛快快地甩了他就回国了。”
江言和林杏子结婚之前，两人之间仅有的回忆就只有她读高一的那一年，跟她和展焱的二十年比起来显得苍白又单薄。
无论展焱是不是为了她才出国，但事实上他就是陪在她身边的人，说去就去了，一待就是好几年。
可是江言没有办法，他只能笨拙地等在原地。
就像她吃芒果冰沙过敏那次，展焱一个电话就帮她找了最好的医生，而江言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伴随了他很久很久。
“如果同学聚会那天我没有去，或者……展焱在你回国之后就立刻追了回来把误会解释清楚，没有空两年，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这世上没有如果，所有发生的都是应该要发生的。”
她想都不想，坦然直接，江言忽然就释怀了。
他俯下身，下巴先碰到她的额头，然后是温热的唇，手指捏着她的耳垂轻揉摩挲，彼此呼吸纠缠：“嗯，你对。”
林杏子发现最近没有外人的时候他格外眷恋这样的亲密，她也喜欢：“我说了这么多，总能换一个问你问题的机会吧。”
他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
“你好像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我。”
“你把我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我还能有什么秘密瞒着你？”
“不承认？拿错体检报告是我的失误，但姐姐说后来你单独去见过医生，应该比我先知道我其实没有怀孕……你别走啊，还没说完呢！”林杏子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不准他离开房间，“我爸妈骂你的时候，你半句不提，瞒着他们也瞒着我，一直到领完证的第二天我大姨妈来了，我误以为是流产了，又去医院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她才知道自己没有怀孕，连家都不想回，躲到了李尧那里。
前两天她跟林桑约着喝下午茶，聊天的时候，林桑无意间提了两句，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晚上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江言这几天在办案，她不可能忍到现在才说。
李青总说林杏子假孕骗婚，但结婚这件事，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算计谁。
“江警官，骗婚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嗯？”
她明明发着烧头昏脑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犀利，江言躲避不成，沉默许久后只能举手投降：“我承认，你要制裁我吗？”
林杏子忍笑忍得辛苦，肩膀都在抖。
她呼吸很热，细细密密地落在江言颈间，他的耳朵渐渐红了。
那次他去医院找医生的本意是想咨询林杏子的检查结果，想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怀孕后要注意些什么，应该多久产检一次最好，但医生在电脑系统里查到林杏子的病例后说她并没有怀孕，他当时的反应有些失态，愣了很久才再次确认，医生还是那句话，没怀孕。
后来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都记不清了。
回去之后他一夜没睡，想了很多，林旭东原本就不同意，如果没有孩子，他和林杏子之间就不可能了。
那是他对她唯一自私的一次。
林杏子还在笑，江言被她推倒在床上，她趴在他身上，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你真是好心机，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很单纯。我一直以为是我心思不纯骗了你，内疚了好久。”
在他调回海市之前，两人相处得很别扭，她没有一句好话，他也不在她身边。
江言低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太想娶你了，被这种贪婪的念头蒙蔽了良知，一心只想着结婚，所以做了一次坏人。”
他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
林杏子的心情好了很多：“好吧，原谅你了。”
江言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水杯，温度正好：“现在吃药？”
“我不想吃，吃完药就没有胃口吃饭了。”她也睡不着，“你去找林柯聊天吧，叫姐姐进来陪我。”
“那你把水喝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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