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廖廖
有道理,顾正这才把剩下的一半莲雾吃了,开始动筷。
“杜冶抗拒相亲吗?”
“不仅不抗拒,反而很积极。小冶妈妈说,虽不成功,但后来都成了朋友。”
顾正想了想:“他那哪是相亲,是把相亲对象当成了客户发展。”
五婆恍然:“唉。可怜,小冶拼成这样。”
顾正一想起松寥被杜冶挖去调香,就恨得牙痒:“他可怜?我比他拼得更狠,我不可怜?”
五婆立刻说:“你有什么好可怜的,男子要顶天立地,不要自艾自怜。”
顾正:“……”
“你对人的标准能不能一致点?我连跟长辈撒个娇都不行吗。”
“跟长辈撒娇的话,去找你妈妈,我只是你家的管家,离入土那天不远了。偏偏你那么倔,不肯跟她有来往。”
她站起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压着声音,在顾正耳边说:“你爸爸在跟你妈妈结婚前,有一个他喜欢的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顾正跟她相视一眼。
这位顾家多年的老管家眼睛精光四射,语气却无一丝波澜。
他把银嵌檀木筷放在筷架上,沉吟片刻:“我知道的。”
隐忍、嫌恶、甚至一丝恨意,在顾正眼中乍现,又倏然而逝,他叮嘱:“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五婆微弓着身,耳垂上成色极好的翡翠坠子,在灯的映照下,切面闪耀,发出神秘而悠远的光:“好。”
顾正用完餐,径直走到松寥的房间,明知人不在,还是打开房门看了看。
室内似乎到处弥漫着她的气息,清丽的面孔,以及抱着礼盒、立在原地勾头张望的样子,在他的眼前摇来晃去。
她在的时候,他倒不觉得。不在的时候,这个家的确如五婆所说,一潭死水,难以忍受。
他摸了摸小箜篌的琴弦,见那件洗过的校服挂在衣架上,心中微微一凛,可转念又想,小机器人虽然讨厌,但坚持用自己的钱买衣服,其实还挺酷的。
这场生日会,她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也没有敷衍,打算盛装前来。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她可爱多了。
他把那件校服从架子上取下,仔细一观。因多次清洗,校服的颜色泛白,面料疏松,背面校训的字迹已然斑驳。
这个时候,她应该下了自习,在寝室吧。他正想着,一个微信进来,是松寥发的红包。不消说,是那条裙子的费用。
看着红包的留言:狗尾巴草给你的,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收了下来。
电话那端的松寥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实在不敢看,见红包被收下了,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他不生气了?
下一秒,手机响了。
接通后,顾正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有没有不回,或只回一个‘悉’?”
不知怎的,她面对他,还算冷静。可当人不在,只有声音在耳边的时候,她反倒怯场了,耳朵总忍不住发烧,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静了一下:“没有。”
“那我做了什么?”
她整理着措辞,该强调的地方强调,该停顿的地方停顿:“你非常主动地给我打了电话。”
她的房间,漾起他的笑意。
“那个……你校服怎么叠?”
“啊?”松寥没反应过来。
“我在你房间里。”
“哦!”下一秒,松廖才反应过来,“可为什么要叠?”
“它挂在衣架上,有种向我示威的味道。”
松寥:“……”
她直觉那件衣服处境危险,只好指导他:“把衣物平铺,将袖子折到背后,从衣领处向下折叠,直到袖子完全覆盖衣领。”
他照着她的话做,景象惨不忍睹,不耐烦道:“你会不会叠衣服?我按你说的做了,可它变得很可怕。”
“不会叠衣服的人是你吧?你连长方形的毯子都叠不好,更不要说这种复杂的不规则形状了。”
顾正:“……”
他耐着性子又按松寥说的,做了两遍,还是老样子,只好把它重新挂在衣架上。
松寥听不见动静,生怕他毁了它,着急地说:“叠不好也没关系。等我回来了,我自己收拾。”
顾正等的就是她这句,五婆担心她从此不来了。可这件校服是她的宝贝,有它在,不怕她不来。
见他不出声,松寥更慌了:“顾正,你手下留情,它只是一件旧衣服。”
“是吗?”
“当然。”
“可我觉得它不是。”
“可事实上它就是啊。”
“寥寥,”他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下一秒,便索性放纵自己,意犹未尽地又唤了一声:“寥寥。”
寝室里的松寥握着电话,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小名。
其实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叫她。就连她家小区的邻居,家附近面馆里的阿姨都这么叫她,这称呼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可不知为什么,从顾正口中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像是她孤孤单单站在原地,面前是大雾、她挥之不去的大雾,他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了她一声,心意宛转,荡气回肠。她面前的雾因这声低唤,渐渐淡了散了。而后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似白雪皑皑千里一色的冬,即便是那样的冷,她却很不应该的觉得,有他在,她不再孤孤单单。
不管他是口误,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她明确知道自己是喜欢的,毫不犹豫应了一声:“嗯。”
顾正精确捕捉到她欣欣然的语气,适时将她那句“既然知道他们都不是……”,又捋了一遍。
如果那个人不是杜冶,而是他呢?
就像干涸的泉眼突然出了清澈的泉,甜津津的在他心里流淌了一遍。
他握着电话,低低倾诉:“吴城中学固然是历史悠久的名校,可对我来说,那是我从不曾参与、一无所知的世界。”
他在说什么?
松寥发现,她对别人的一言一行常有一种准确的洞悉,可对顾正不是。她总也不能捕捉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总怀疑自己幻听,她所听到的,只是一场错觉。
连顾正都能听出自己语气里的失意,可他知道松寥听不懂:“所以,你要补偿我。”
松寥想,天地良心,读个高中她容易吗?平常刷题考试铺天盖地,一到寒暑假,寝室空了,她仍住在学校里。如今这个人还撒起娇来,找她要补偿。
虽然很不满,可她听见自己说:“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带我去参观你的母校。”
其实,他出国前出现在他们学校的那次,她就想带他参观的,可他转身就走了,那天还是她的生日呢。
太令人不满了!可她又听见自己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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