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狗脑子

宋落星知道他不会有好话，却洗耳恭听。

杜冶轻描淡写：“瞄什么瞄，我又不是老鼠，坐回去。”

这么一说，原来他知道她坐在哪，只是装作没看见。宋落星心里涌出丝丝欣喜，乖顺地回到了原来的沙发上。

宋落星一走，马上就有人问：“杜冶，那谁呀？你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顾正的表妹。顾正怎么还不出来？他也不管管他表妹。”

顾正的同学，以陆令佳最活跃，她去年刚打赢一场情况复杂的强暴官司，在律政界小有名气，取笑道：“表妹看上你了。不然为什么就只对着你瞄，不对着我们瞄呢。”

杜冶面不改色：“别闹了，你们不知道我是本市著名花花公子吗，而且我还在相亲呢。我怎么敢祸祸自家兄弟的表妹。”

松廖忍笑，花花公子的名声，就是杜冶的法宝。

顾正正好从三楼下来，把杜冶的话收进耳里，心说：祸祸自家兄弟的事，你最敢了。

明慧站在顾正视线的后面，正想叫住他。只见他身姿挺拔俊逸，穿前卫十足的白色无领衬衫和黑色纸袋裤，手上的银饰手链在灯下寒光一闪，她心一惊，愈加没了信心，咬了咬唇，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踌躇地走向前方，与她渐行渐远。

陆令佳没瞧见顾正：“顾正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再不出来，我要闯进他卧室了啊。”

一群人哄笑起来。

读高中时，陆令佳跟顾正很熟。那时，顾正是班长，她是劳动委员。

顾正从小就被顾况教育，劳动最光荣，所以他对劳动委员的定义，没有诸如大扫除等那么单一刻板，基本上把他不想干的事都移交给了陆令佳。

这时，有同学问：“陆令佳，你到现在还不谈恋爱，是在等顾正吧？”

陆令佳摇头：“我只喜欢弟弟型的人物，顾正对我来说，太老了！”

顾正：“……”

倾城名花被人嫌弃了，松寥笑得欢畅。

杜冶说：“我知道他卧室在哪，他睡觉不穿衣服的，走，我带你去大饱眼福。”

大家又笑了起来。

顾正站在最外面，先向人群中的松廖，缓缓投去一眼，从容收回眼神：“谁说的，我睡觉穿长衫长裤，就是防着某些不要脸的人前来围观。”

陆令佳连忙补救：“唉呀，来了，终于来了，寿星公下凡了。”

顾正见她一只手臂，搭在松廖肩上：“你没事拉着我家廖廖做什么？”

此话一出，松寥有点紧张。

顾正极少叫她寥寥的，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见其他人没什么反应，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正的同学，根本没人觉得不妥。

他们都管松廖叫廖廖，他们也很早就知道，这是住在顾正家的小妹妹。时间一长，理所当然地把她视为顾正的妹妹，完全没多想。

顾正又是个冰山性格，就算熟人都难以靠近，导致他单身狗的气质浑然天成，强大无匹。

所以，即便媒体报道过他的结婚对象，他的同学也完全想象不到，有一天他会陷入爱河的模样。

只有杜冶听出了某种官宣的意味。

不过他总觉得，松寥和顾正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否则松寥为什么要离开海市，又再回到海市。

陆令佳莫名觉得一条手臂被扎得生疼，明智地把胳膊收回。

顾正看着松廖，补充说：“她最不喜欢应酬了。”

陆令佳抗议：“顾正，你这就见外了啊。松寥跟我们在一起，怎么能说是应酬呢，我们可是她哥的同班同学。”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顾正：“……”

他脸色微微一变。

这帮人读书还行，做起事来，也是一把好手，就是极度缺乏感情经验。

在感情方面，简直是狗脑子。

他都这么直白了，他们居然还听不出来。

他懒懒道：“别说她了，就连我跟你们在一起，都是应酬。”

除了松寥和杜冶，在场的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关于兄妹一说，同样的话，杜冶也说过。

那天，他在疾控中心跟顾正闲聊，也把松廖说成是他的妹妹，顾正立刻回说，他们算不上兄妹。

陆令佳则完全没把顾正的话当真。

顾正的语言风格一向如此，开起玩笑来，就跟平常说话一样的尖酸刻薄。

“我们可都还记得，寥寥在我们班演奏箜篌的事呢，廖廖，今天也给我们弹一曲吧。”

松廖立刻答应了下来，以顾正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性格，恐怕下一句就会申明，他们不是兄妹，难免引人联想。

一方面，今日明慧在场，虽然知道顾正和明慧不是媒体写的那样，但她不想明慧尴尬。另一方面，大概没有什么人的恋情，像她跟顾正那样，前途未卜了。她觉得还是不公布的为好。

“就是很长时间不弹了，手生，不仅没进步，反而严重退步了。你们随便听听吧。”

站在一边眯眯笑的五婆，吩咐荣姐去把松寥的箜篌拿来。

箜篌很快就被送了过来，荣姐掀开蒙在箜篌上的绸缎，顾正神色一凛，松寥正跟陆令佳说着话，回头看，也不禁一怔。

荣姐拿错了。

她一向用的是当初从吴城家里带来的小箜篌，而这架是凤首箜篌，琴箱长60厘米，比她的小箜篌大多了。

这架凤首箜篌，是由唐代名家所制，是顾伯伯和齐珍阿姨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一件绝世珍品。

她妈妈来顾家接她回家的前一天，顾家请了些亲戚朋友，办了场宴会，一则欢送她，二则赏鉴刚被拍卖行送来的箜篌。在宴会上，顾伯伯和齐珍阿姨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面，她都快忘了它的样子。

顾伯伯和齐珍阿姨把如此贵重的乐器赠与她，可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她能有什么概念？跟它的第一次照面，不过就是浅浅瞥了一眼。

她妈妈去世后，它被留在顾家的老房子里，之后她又考去吴城中学读高中，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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