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给你补上

松寥莞然一笑：“春天好闻，你也好闻。”

那天在图书室，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忽然说‘春天好闻’，他莫名其妙。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还有下一句。第一次同乘地铁，他把她塞进怀中，他问过她。

松寥宝光灿烂的猫儿眼更加明亮：“我的心就跟你的心一样。我喜欢你，喜欢得心砰砰乱跳，喜欢得心都是碎的。”

她等了五秒，没等到他的只字片语，正有点茫然的时候，他的吻落了下来。

他的唇，像来自枯寒荒冷的幽泉，一沾上她的，立刻烫了起来。

雨打在栀子花瓣上，花香浓郁，花枝轻颤。

两人待在设计图纸也没有显现的房间里，唯有月知道。

月从窗前移到天穹，天光昏暗，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加速的心跳和热烈的呼吸声，诚实得无法隐藏。

两人之间的空气，从透明煮成了白色。

“我搽的口红没了。”她忍不住说。

她今晚搽了和裙子上绣的蔷薇同一色系的口红，被顾正一点一点地吃了。

“我现在给你补上。”他吃吃地笑。

他抱她越发紧，像此生绝不释手的珍宝，眼前仿佛下了雾，模糊了所有的归路。

————

大厅里，齐珍正在跟顾明君说话。

明慧从偏厅出去，匆匆走向花园，落入两人眼底。

顾明君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那个女孩不是阿正的女朋友吗？可我们顾家那个不可一世的阿正啊，怎么总跟松幽色家的那个女孩待在一起。女朋友先走了，也不闻不问吗？”

齐珍默想着心事。

松寥一来顾家的时候，顾况就说，什么哥哥妹妹的，寥寥将来长大了，是要嫁给阿正的。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蛛丝马迹。

两秒钟后，温然一笑：“自家兄妹好久不见，比旁人亲近一些，很正常。”

顾明君不置可否。

不远处，顾野泊微眯着眼，眸光深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吃完顾正端来的最后一口蛋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唇畔挂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追了出去。

明慧伤心地走出顾宅。

这一带是老马路，以老洋房为主，白天就比其他地方静寂，到了晚上，更是如此。

她脑中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该去哪。

回头望，顾家房子被掩映在重重树木中，露出的一角是一小段古典立柱和弧形山墙上的雕刻。

真漂亮，里面当真是衣香鬓影，繁花似锦。房子和内饰的古老与经典更让她觉得，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她不属于那里，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灰姑娘，换了身漂亮的衣裙来参加王子的派对，可钟声一响，她就不得不走，否则就会现出本来的模样。

她是被塑造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极少极少。

一辆接一辆的出租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家酒吧，也是老洋房改建的。

奇怪，这一带的老洋房差不多是同一时代建造的，但如今有的作为名人故居，有的发还给了原先的主人，还有的被改造成写字楼、餐厅或酒吧。

故事和际遇大不相同，就像人一样。

她走了进去，今晚的人很少。她点了杯酒，一饮而尽。很快来了位男子，问能不能坐在她旁边。

她想独自静一静，转过头来。

只见他斜靠着吧台，一只胳膊搭在台面上，暗昧的灯光下，面目模糊。

她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男子原本只看到了她惊为天人的小半张侧颜，现在见到她整张脸，忍不住微张了嘴。

他半步也挪不开，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

明慧笑了，她有吗？

长发下的明艳面孔微微一暗，实话实说：“我没有男朋友。”

男子却以为是某种暗示，沉默地饮一口酒，在酒精的张力中说：“那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明慧觉得他的问题好笑极了。

他能坐在路边摊，用这世上绝佳的吃相，吃用她一双手洗的菜做的麻辣烫吗？他能徒手帮她打发掉那几个小混混，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吓得他们从此不敢再来吗？

他能安排她复读，鼓励她读自己喜欢的专业，不断接近自己的梦想吗？他能一声不响安顿好她的父母和小姨一家。送房子送月光花园的花吗？

可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

人们总以为黑与白是百搭，却不知黑与白并不好搭配，她想起顾正穿着无领白色衬衣和黑色纸袋裤，从楼上下来的样子，那种轻轻松松的驾驭感真叫她神往。

她从没见过那样一个人，明明冷漠得不可理喻，却叫人忍不住愿意抛开一切去亲近，哪怕是尊严。

明慧爱屋及乌地不讨厌眼前的男子，嫣然一笑，还是一句实话：“那你能给我什么？”

男子狂喜，在她耳畔低低地试探：“带你回家。”

明慧抬眸，酒精作用下，暗昧灯火里的人，竟是顾正。

神色寡淡，清俊逼人，一双眼冷若冰霜，好似一斛水经历过星河、雪溪，最后汇入寒湖。

酒意浮了上来，裹着她的身躯，一点一点地释放着热。

趁着酒意，她抬手抚摸他的眉。

他的眉像降了雾一样，冷漠桀骜、总是令人捉摸不透。她又抚他的脸颊，最后将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唇。

这是一条分界线。向下一点是他刮尽又新生出的胡茬，硬硬的，有些戳手，性感不已。往上一点是他的唇，他生有一对棱角分明的厚唇。跟他冰冷的眼神、不耐的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像是一种致命吸引。

他原先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抚摸。见她停了下来，轻轻捉住她的手，吻她的手心。

她手心雪白，美得惊人。

男子着迷地想，连手都这么美。

他以一种中了彩票的心情问：“走吗？”

话音刚落，不容她思考，她的手被他握着，人被他扶了起来。

她脚步虚浮，下一秒就被人冲撞开来，还没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听见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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