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碎瓷片
跟谁恋爱结婚？松寥啼笑皆非：“顺其自然吧。我不打算因为他而刻意改变我自己的生活。”
“唉！心太狠了，难怪人家要选素子小姐。”杜冶垂下目光，发了出去。
“别人会不会以为你真的要结婚？”松寥问。
“放心吧，这则婚讯是为阿正量身定制的，我就发给你跟他两个人看。”
松寥看了一眼，只有配图，没有文字：“你那么多前女友，他哪知道这是谁的手。”
“以他普普通通的智商，应该能猜得到是你。说得直白，反而令他怀疑。”
“行吧。”松寥摘下指环给他。
“怎么还我了？”
“趁它完好无缺，先还给你。这可是你的手工。我一向粗心大意，弄丢了，或是放在衣服里被洗衣机洗碎了，那多可惜。”
“这是手工吗？”杜冶没好气道，“这是我的求婚戒指，觉得可惜，就好好留着。”
因为糖纸的事，松寥小时候被宋落星讹怕了：“万一弄坏了，你要我赔一只真的给你怎么办？”
“尽装穷，再说，谁要你赔了。”杜冶道：“这纸防水，且不易损坏。你妥善保管吧。”
除了纸张本身的纹理，似还有轻微的凹凸感。松寥举着它，对着灯光看：“纸上有字？”
“嗯，观察力不弱，我在背面写了字，是我对你说的话。但你不要展开。一旦展开，就无法还原。也就是说，它要么是个指环，要么就是一张纸。”
“这么玄？”松寥想了想，“如果不能展开，那你还写什么字！这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杜冶清了清嗓子：“或许有一天，你需要打开它呢。”
“哪一天？”
“到了那天，你自然就会知道。你就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吗？”
“这里面，写的不会是骂我的话吧？”
杜冶：“……”
“难道是遗嘱？”松寥狐疑地看着他：“你打算把一手创办的龙涎从此交到我手上？这倒是值得冲动。”
“想得美。”
松寥把戒指好好收在衣服口袋里，低头在地毯上找鞋。
“这是什么？”
她捡起一块碎瓷片，放在身边的毯子上，翻了一面。
是她熟悉的图案，杜冶一向用的咖啡杯。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那个人来过了？”
杜冶接过瓷片，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里。在去餐厅和她碰面前，明明让人收拾过了，还是被她发现了。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松寥拎着他的袖口领口，目光往里钻。
“哎哎，打住打住。你想看，等我把上衣脱了，你尽情观赏。”
松寥撂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杜冶想说没有，见她关切的神情，又临时改口：“应该没有。”
松寥把他的脸轻轻摆正：“别动，我看看。”
此时是下班时间，整层甚至是整栋楼，只剩下他们两人。
沙发旁，两人拱在落地灯的寂寂灯火下，她一对猫眼仔仔细细地扫过他的脖颈和面庞。
杜冶喉结微动，眼神不知该往哪儿放，纵然有伤口，此刻也被抚平了。
“你在文明一国，那个人在蛮荒一国，如果你不考虑走法律途径，适当的以暴制暴也是管用的。”松寥说。
终于检查完了，杜冶暗暗吐了口气。
“怎么以暴制暴，你让我打女人？打习惯了，将来会不会对我的太太也动手？”
松寥嗤地一声：“好人歹人，你分不清？难道因为抵抗歹人，就会让你变得逢人就咬？”
“什么逢人就咬，我又不是狗。”
沉默片刻，松寥说：“我知道，你打心底里唾弃她，你嫌脏了自己的手。”
“还是你懂我。其实，只有你能震慑住她，你上次用打火机扬言要点她的衣服，吓得她大半年也没敢再出现，她就是那样一个欺软怕硬的恶人。可你现在都住去吴城了，不再打算保护我，她当然会有恃无恐。”
松寥盯着他。
杜冶脸蓦地一烫，低了头，热度又蹿到颈后：“又怎么了？”
“我内疚了五秒钟后，发现你巧妙地把责任推给了我。”
“难得。”杜冶笑，“妹心似铁，终于为抛下我而感到内疚了，哪怕就只有五秒钟。”
那瓷片切口整齐而均匀，地上又铺着地毯，是怎样的歇斯底里，才能毁掉这么坚固的瓷器。
松寥道：“我住吴城，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可我不在，那个人是不是就会肆无忌惮？”
“还真当自己是我的保护神啊。”杜冶笑笑，“不过你这眼神的确能唬人，就连我都惧你三分。那人审时度势，精明着呢。从前当然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只是发发脾气，不敢真伤了我。放心吧。”
“这件事不能告诉杜爸吗？”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杜家的王。”
杜冶摇头：“确切地说，是上帝。他俯视我，旁观我，他的审视和研判无处不在。如果我把难题交给了他，他只会认为我无能。”
“那杜妈妈呢？”
“我妈至今仍停留在那种认知里，即假使她的丈夫不能全心全意地对她，那一定是她的能力不足够，魅力也不足够，是她的失败。这些年她这位杜太太表面风光，有闲有钱，实则一直活在对自己的不满当中。她对我尽力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给她添麻烦。”
杜冶叹口气：“其实我发现，能给孩子最大安全感的，好像不是很多很多的钱，而是父母相爱、家庭稳定。”
松寥默然。
顾正、杜冶、她、以及宋落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人中，顾正就不用说了，邵意不在身边，齐珍得时时提防，顾伯伯即便在生前，两人也沟通不畅。杜冶的家是正室之家，更是没有父亲的家。宋落星的父母只知道物质补偿。
只有她从小的生长环境最正常，虽然没有爸爸，可她妈妈给予了她所有的爱、稳定、以及安全感。可她妈妈那么好，偏偏很早就不在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杜冶感叹：“唉，就像举着把破伞，站在大风大雨里。暂时无解，先熬着吧。”
松寥不由地想起八岁时的那个暑假，成天被宋落星堵。那时她也觉得是无解的。想着在自己还没有强大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苦捱。
或许在时机成熟之前，他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忍耐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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