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通广大的贵妇人
京都东城区的青砖深宅在秋日里泛着冷寂的光,吴爽倚在雕花窗边,望着院角那株凋零的海棠出神。
紫砂壶里的碧螺春早已凉透,氤氲的水汽凝结在窗棂上,模糊了她眼底的忧思。儿媳晓芸跪在软垫上,泪痕未干的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指尖死死攥着报纸边角——那上面赫然印着南疆边境局势升级的消息。
“爸、妈,您看看这些报道,越军都把坦克开到边境线上了!”
晓芸声音发颤,将报纸举到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将军面前,又转向一旁的吴爽,“蒙生在九连当指导员,那可是一线部队啊!”
赵将军摘下老花镜,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报纸上的铅字,沉默不语。作为开国少将,他经历过无数战役,此刻却为儿子的安危皱紧了眉头。
吴爽则别过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赵蒙生幼时,总爱戴着父亲的大檐帽满屋跑,稚嫩的脸上写满对军人的向往;又想起儿子临行前,她亲手为他整理军装,纽扣缝了又缝,针脚里藏着数不清的叮嘱。
“别哭了,成何体统!当兵的,战争来了就是不能怕死。”吴爽声音发颤,“当年你爸在孟良崮战役,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
话未说完,喉咙已泛起酸涩。她转身走向书桌,檀木抽屉里躺着赵蒙生从南疆寄来的家书,信纸边角被她摩挲得发毛。
晓芸膝行半步,抓住婆婆的衣角:“我知道您和爸都是英雄,可蒙生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泪水滴落在吴爽的旗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这些日子我整夜睡不着,总梦见他......”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能将脸埋进吴爽的裙摆。
书房陷入死寂,唯有座钟“滴答”作响。赵将军突然起身,军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南疆边境的标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他比谁都清楚前线的危险,可军人的尊严与父亲的担忧在心中激烈交锋。
“去把纸笔拿来。”吴爽最终开口,声音沙哑。晓芸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的光,却见赵将军摆了摆手:“让他在前线历练也好,当年我们......”
“历练?”吴爽猛地转身,眼中泛起泪光,“当年我们是九死一生!你难道想让儿子也......”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想起丈夫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后怕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赵将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他望着妻子通红的眼眶,想起战争年代,她在战地医院冒着枪林弹雨救死扶伤的模样。
如今,这位英勇的女战士,只是一位满心牵挂儿子的母亲。
宣纸铺开,狼毫蘸墨。吴爽悬在半空的笔迟迟未落,万千话语堵在心头。
她想起自己在战地医院给伤员包扎时的利落,此刻却连一个字都写得艰难。最终,笔尖落在纸上,墨迹晕染开来:
蒙生吾儿:见字如面。京城已入深秋,不知南疆气候几何?近日闻边境局势紧张,家中甚是挂念。
为母不求你建功立业,唯愿你谨听指挥、保重自身。梁连长与靳排长皆是可靠之人,遇事多与他们商议......
写到此处,窗外突然掠过一阵风,将未干的墨迹吹得凌乱。
吴爽慌忙用镇纸压住信纸,却在墨痕里看见年轻时的自己——那个背着医药箱穿越火线的女兵,怎么也与此刻为儿子忧心忡忡的母亲重叠在一起。
“让我再添两句。”赵将军走到桌前,接过笔。他斟酌片刻,写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若有战事,当奋勇向前。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短短数语,既有父亲的期许,也藏着难以言说的牵挂。
深夜,四合院陷入寂静。吴爽独坐书房,翻看着赵蒙生的旧照片。
有他戴着红领巾的青涩模样,有军校毕业时英姿飒爽的留影,还有最近一张穿着迷彩服、抱着步枪的战地照。
照片里儿子的眼神坚毅如钢,让她想起丈夫常说的话:“军人的后代,就要有军人的骨气。”
“老东西,你就不能说句软话?”她对着正在整理军功章的赵将军埋怨道。
赵将军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是赵家的儿子,该走的路,一步都不能少。”
话虽如此,他却将儿子的照片小心放进贴身口袋,仿佛这样就能离儿子更近一些。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桌上封好的信件。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父母的牵挂与军人世家的尊严激烈碰撞,最终化作信封上那行工整的字迹——它带着温度穿越千里,带着父母的爱与期许,飞向即将迎接战火洗礼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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