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战前晋升
南疆的夜浓稠如墨,只有远处零星的炮火偶尔撕开黑暗。九连临时驻地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晃,靳开来摩挲着新换的肩章,金属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半小时前团部的任命还回荡在耳边:“靳开来,从现在起你就是九连副连长,配合梁三喜打好这一仗!”
炊事班的铁锅“咕嘟”作响,炖菜的香气混着柴火味飘进简易营房。战士们围坐在泥地上,搪瓷缸碰出清脆的声响。
梁三喜夹起最大的一块腌肉,硬塞进靳开来碗里:“副连长同志,这第一块肉得你吃。”
“去你的!”靳开来瞪他一眼,又把肉夹回连长碗,“少给我戴高帽,谁不知道这‘副连长’是战前的烫手山芋?”
他举起缸子,烈酒的辛辣冲上鼻腔,“副连长,副连长啊!,战前赏了我一个送死的官!”
梁三喜望着这个跟自己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伙计,想起1962年在平叛时,靳开来背着高烧的他翻过雪山;1970年抗洪抢险,是这个嘴硬的汉子在齐胸深的洪水里泡了三天三夜。“老靳,”他的声音突然发涩,“还记得咱俩在新兵连偷老乡的玉米吗?”
“咋不记得?”靳开来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要不是你小子把责任全揽过去,我早被退兵了。”
他仰头灌下烈酒,喉结剧烈滚动,“连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我回不来,你帮我给老家捎句话,就说......就说我靳开来这辈子,没给九连丢脸。”
梁三喜的手顿了顿,缸子里的酒泛起细密的涟漪。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震得墙根的土簌簌掉落。“老靳,”
他重重碰了碰对方的缸子,“烈士陵园见!”两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相握,烈酒泼洒在泥地上,转眼被干燥的红土吸干。
散伙饭后,战士们各自回帐篷做准备。梁三喜坐在煤油灯下,铺开信纸。笔尖悬在半空许久,才落下第一行字:“玉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
他猛地划掉最后几个字,重新写道:“部队要执行任务了,归期未定。娘的病好些了吗?告诉小根,等爹回去,给他买最响的鞭炮。”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靳开来探进头:“还不睡?”他晃了晃手里的水壶,“最后半壶酒,喝不喝?”
两人坐在营房后的土坡上,望着满天星斗。南疆的夜空格外清亮,银河像条流淌的银带横亘天际。
靳开来突然指着北方:“你说,沂蒙山的星星,是不是也这么亮?”
梁三喜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等打完这仗,咱们一起回老家看看。”
他想起母亲佝偻的背影,想起妻子纳的千层底布鞋,眼眶突然发热。
“得了吧,”靳开来嗤笑一声,“你个老黄牛,肯定又把探亲假让给别人。”
他沉默片刻,声音放轻,“连长,要是真有下辈子......还跟你当兄弟。”
夜风卷起细沙,在两人脚边打着旋。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混着若有若无的军号声。
梁三喜掏出怀里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被磨得发毛,照片上母亲慈祥的笑容、妻子温柔的眼神、儿子天真的鬼脸,此刻都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
“老靳,”他突然说,“要是我回不去,你替我照顾好玉秀和小根。还有咱娘......”
“呸呸呸!”靳开来急忙打断他,“说什么丧气话!咱俩都得活着回去!”
他抢过照片塞进梁三喜怀里,“等打完仗,我还要喝你家的喜酒,你儿子满月酒我也得第一个喝!”
深夜的营地陷入寂静,唯有哨兵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梁三喜把写好的信仔细折好,塞进贴身口袋。
他摸出妻子绣的平安符,布料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灰,却依然带着熟悉的皂角香。
靳开来躺在相邻的帐篷里,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想起白天赵蒙生带着战士们加固工事时的模样——那个曾经细皮嫩肉的城里人,如今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九连的兵,都是好样的,他想。
凌晨三点,紧急集合哨划破夜空。梁三喜和靳开来几乎同时冲出帐篷,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转身便奔向各自的岗位。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轮廓分明,像沉默的巨人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赵蒙生握紧手中的枪,想起父亲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军人的荣誉,是用鲜血铸就的。”他望向梁三喜和靳开来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两位兄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营地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暗红的火星在风中明灭。九连的战士们整装待发,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梁三喜整了整军装,下达最后的命令:“九连的兄弟们,跟我上!”
脚步声整齐地响起,惊飞了树梢的夜枭。队伍消失在夜色中,唯有满天星斗见证着这群热血汉子的誓言——为了身后的土地,为了远方的亲人,他们甘愿化作照亮黎明的最后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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