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镀金变真金

龙历1979年2月17日凌晨，南疆的雨裹着硝烟倾盆而下。赵继征攥着指北针，雨水顺着钢盔边缘流进衣领。

三营三百余人正沿着山间的隐秘小道急速穿插，脚下的红泥裹着碎石，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双倍力气。

“营长！还有五公里到271高地！”通信员扯开嗓子喊道，声音被雨声吞没大半。赵继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目光扫过战士们背着的精简行囊——为了按时完成穿插任务，他们只携带了三天口粮和必要弹药，水壶里的水早在三小时前就见底了。

同一时刻，九连阵地。赵蒙生望着地图上三营的穿插路线，眉头拧成疙瘩。梁三喜递来半块压缩饼干：“指导员，别盯着看了，先垫垫肚子。”

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在百米外炸开，气浪掀翻了战壕边缘的沙袋。

“靳副连长！带二排守住左翼！”梁三喜的吼声穿透炮声。靳开来应了声，转身却见赵蒙生正往弹药箱上绑手榴弹，“指导员你干什么？这里危险！”

“少废话！”赵蒙生把水壶塞给身旁的小战士，“你们去前沿，我守这里！”他想起出发前雷军长的怒吼，想起母亲那封被撕毁的信，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

激战至正午，战场上陷入诡异的沉寂。战士们舔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仿佛塞着燃烧的木炭。

靳开来望着不远处越南老乡的甘蔗林，狠狠捶了下战壕：“狗日的，再找不到水，弟兄们连拉枪栓的力气都没了！”

“副连长，不能违反群众纪律......”文书小声提醒。靳开来扯下军帽摔在地上：“都他妈要渴死了还讲纪律？反正我老靳没有政治头脑已经是出了名的了！指导员，我带人去砍甘蔗！出了事我担着！”

赵蒙生还没来得及阻拦，靳开来已经带着几个战士跃出战壕。他们猫着腰冲进甘蔗林，锋利的叶片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靳开来挥起砍刀，汁水饱满的甘蔗段不断滚落：“装！能装多少装多少！”

与此同时，赵继征的三营在271高地遭遇顽强抵抗。敌人的暗堡吐出火舌，两名战士刚跃起就被击倒。

“火箭筒！炸掉它！”赵继征嘶吼着，突然瞥见左侧山坳闪过人影——是越军的迂回部队。

“一排跟我上！”他端起冲锋枪冲出战壕，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混战中，一名战士突然指着脚下大喊：“营长！地雷！”

赵继征瞳孔骤缩——那是枚压发雷，稍有不慎整片区域都会被炸成火海。

他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子。在入伍时和工兵学的排雷技巧在脑海中闪现，颤抖的手指探进潮湿的泥土。

“都别过来！”他头也不回地喊道，汗水滴落在雷体上。三十秒后，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地雷被成功拆除。战士们爆发出欢呼声，却被新一轮炮击打断。

另一边，靳开来抱着捆甘蔗往回跑，突然感觉脚底一沉。他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后背——是颗诡雷，只要抬脚就会引爆。“都别动！”他压低声音，“快去找营长！”

当赵继征带人赶到时，靳开来已经在原地站了二十分钟。“副连长，坚持住！”赵继征趴在地上，借着月光辨认雷线。靳开来一身冷汗。即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害怕。

这是枚连环雷，主雷下还连着三颗子雷，稍有差错就是玉石俱焚。他摸出匕首，刀刃在雷体边缘轻轻撬动，泥土簌簌掉落。

“成了！”随着最后一根雷线被割断，靳开来瘫坐在地，腿上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抓起半截甘蔗塞进嘴里，甘甜的汁水混着泥土流下喉咙：“他娘的，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甘蔗......营长，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啊！”

“……”赵继征。

然而，短暂的喘息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打破。“北京！小心！”赵蒙生的吼声中，战士“北京”扣动扳机的火箭筒突然哑火。

越军的子弹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赵蒙生猛地扑过去将人撞倒。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树干上留下焦黑的弹痕。

“指导员！你受伤了！”北京爬起来时满脸是泪。赵蒙生按住流血的伤口，扯下衬衫布条简单包扎：“哭什么？把那臭弹拆了，咱们接着打！”

他望向远处燃烧的阵地，想起梁三喜出发前说的“九连没有孬种”，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

夜幕降临时，三营终于完成穿插任务，将越军退路死死咬住。九连阵地前横七竖八躺着敌人的尸体，战士们用甘蔗渣煮的“甜水”勉强支撑着身体。

靳开来望着赵蒙生渗血的肩膀，递过最后半根甘蔗：“指导员，你这一推，够我记一辈子。”

赵蒙生咬了口甘蔗，甜腥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想起出发前母亲那封信的残片，想起雷军长的怒吼，突然觉得所有的选择都有了答案。

远处，炮火再次照亮夜空，映得每个人的脸庞忽明忽暗——这是属于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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