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军功章外的硝烟

南疆的木棉开得如火如荼，胜利的捷报随着春风传遍龙国大地。

某部驻地的操场上，庆功大会的横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军功章的光芒与战士们黝黑的笑脸交相辉映。

赵蒙生站在领奖台上，望着台下整齐列队的九连战士，目光最终落在人群里的靳开来身上。

这位副连长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军帽歪戴着，嘴角叼着根草茎。

当宣布“九连指导员赵蒙生荣立二等功”时，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可他只是懒洋洋地拍了两下手，眼神里透着笑容。

赵蒙生接过奖章的瞬间，瞥见靳开来转身往操场边走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下面宣布三等功获得者名单……”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战士们竖起耳朵，期待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然而，直到名单念完，“靳开来”三个字始终没有出现。操场上一片寂静，九连的战士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不满的议论声。

“凭什么！靳副连长哪点不如别人？”小柱子涨红着脸喊道，“要不是他带我们砍甘蔗，全连早就渴死在阵地上了！”

“就是！他还为救伤员踩了地雷，差点把命丢了！”另一名战士附和道。

靳开来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都他妈闭嘴！老子稀罕那破奖章？”他转身往宿舍走去，军靴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蒙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这个看似倔强的汉子，其实比谁都渴望得到认可。

庆功大会结束后，赵蒙生找到营长，为靳开来据理力争：“他违反群众纪律是事实，但当时情况特殊，如果不是他……”

营长叹了口气，打断道：“我明白，但军规就是军规。上面的意思是，纪律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被破坏。”他拍了拍赵蒙生的肩膀，“你去劝劝他，别让他想不开。”

另一边，靳开来坐在宿舍里，对着镜子反复擦拭着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刺刀。

刀刃映出他阴沉的脸，突然，他狠狠地将刀插进床板：“什么狗屁军功章！老子在死人堆里爬的时候，他们在哪？”

这时，通信员送来一封信。靳开来认出那是妻子杨改花的字迹，心猛地一紧。

展开信纸，妻子的字歪歪扭扭，却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开子，村里人说你在战场上犯了错，是不是真的？孩子天天问爹什么时候回家，我……”

靳开来的手开始颤抖，信纸被捏得发皱。他想起临行前妻子送他的千层底布鞋，想起女儿红扑扑的小脸，眼眶瞬间湿润。

“犯错？老子拿命换全连的命，这叫犯错？”他喃喃自语，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搪瓷缸里的水溅了出来。

当晚，九连的战士们自发聚集在靳开来的宿舍前。小柱子抱着一坛酒，哽咽着说：“副连长，我们知道你委屈。这坛酒，是我们给你庆功的！”

靳开来推开门，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喉咙发紧：“都他妈喝多了？滚回去睡觉！”

可战士们却固执地站在原地，有人开始唱起军歌，跑调的歌声在夜色中回荡。靳开来背过身，偷偷抹了把脸，然后猛地转身夺过酒坛：“干！”

酒坛在战士们手中传递，辛辣的酒水下肚，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副连长，我记得你教我打枪，把我的手腕都捏青了！”

“还有那次抗洪，你背着我蹚水，差点被冲走！”

靳开来听着这些话，突然笑了，骂道：“一群小兔崽子，净记着老子的不好！”但他的声音里，分明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赵蒙生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靳开来时，那个满脸不屑的排长；想起战场上，那个为了战友不惜冒险的副连长。军功章或许能证明一个人的功绩，但真正的情谊和荣耀，早已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夜深了，战士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靳开来却睡不着。他摸出信纸，就着月光写道：“改花，别听村里人瞎说。我在部队好着呢，还升了副连长。等我回去，给你和孩子买花布，扯新衣裳……”

窗外，柳树随风摇曳，将月光剪成细碎的影子。这场庆功大会带来的波澜，终将随着时间平息，但九连战士们之间的情谊，却如同南疆的红土地，永远炽热而深沉。

而那个没有军功章的副连长，在战友们心中，早已是最耀眼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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