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别说他一个副市长，就是厅长来，也不管用

京州市政府会议室内，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却驱散不了凝滞的空气。

赵立春端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的光明区改造方案足有半尺厚，彩页上标注的红圈与箭头像锋利的箭矢，直指每个棘手环节。

他扫视一圈参会人员，城建局局长低头转着钢笔，发改委主任反复摩挲保温杯，而王正年靠在椅背上，二郎腿不紧不慢地晃动。

“今天只谈一件事——光明区拆迁安置。”赵立春敲了敲桌面，金属钢笔与木桌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抬头，“我要听的不是困难，而是解决方案。”

他抽出一张卫星地图，投影幕布上顿时显现出光明区密密麻麻的棚户区，“这里住着3.2万人，平均住房面积不足15平米，雨季积水能淹到膝盖，这些数据不是数字，是老百姓的日子！”

王正年嗤笑一声，捻起方案随意翻看：“赵市长，您在沿海搞过旧城改造，应该更清楚——这里牵扯的土地权属、补偿标准、安置房选址，哪一项不是雷区？开发商换了三茬，难道他们不想赚钱？”他故意拖长尾音，“有些事，不是拍脑袋就能解决的。”

“所以需要你们来解决。”赵立春目光如电，直刺王正年眼底，“王副市长分管城建多年，想必早有预案？”

不等对方回答，他转向国土局局长，“张局长，三天内把光明区土地性质变更流程列出来；发改委李主任，下周前核算出安置资金缺口。”

他顿了顿，声音骤然冷冽，“谁要是拿‘历史遗留问题’当挡箭牌，就别怪我按‘不作为’处理。”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赵立春翻开第二份材料，照片里孩子们蜷缩在漏雨的教室里上课，墙上的裂缝像狰狞的伤疤：“教育部门听好，光明区四所危房小学，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异地过渡安置。财政资金不够？我来协调。但要是哪个孩子因为校舍问题出了事，”

他重重合上文件夹，震得水杯里的水溅出，“我要相关责任人的乌纱帽！”

城建局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嗫嚅道：“赵市长，安置房建设周期至少两年，一年时间......”

“缩短工期不是让你们偷工减料！”赵立春从抽屉里取出陈知夏寄来的新型建材资料，“中科院研发的装配式建筑技术，能把工期压缩40%。我已经联系好施工团队，就看你们敢不敢用、会不会用！”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记住，老百姓等了好几年，我们没有再拖下去的资格。”

散会后，王正年摔门而去。赵立春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对方越是气急败坏，越说明戳中了痛处。

手机适时震动，是周明远发来的消息：“吴德高给李建群打过电话，想叫停光明区项目。”他回复一个“明白”，将手机丢进抽屉。

夜幕降临，赵立春独自留在办公室。落地窗外，京州的霓虹与光明区的黯淡形成刺眼对比。

他翻开父亲寄来的信件，泛黄的信纸上写着：“权力是柄双刃剑，用好了劈开荆棘，用歪了伤人伤己。”

想起赵刚老爷子拄着拐杖在灾区振臂高呼的画面，想起书记握住老人手时郑重的承诺，他的脊梁不自觉挺直。

“叮——”电梯门开的声音打破寂静。赵立春抬头，李建群拎着保温杯缓缓走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立春，陪我走走？”

两人漫步在市委大院的银杏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李建群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光明区的方向：“当年我刚当书记时，也想大刀阔斧干一番。”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沧桑，“可越往前走，越发现阻力比想象中大得多。”

“所以李书记选择明哲保身？”赵立春直言不讳。

李建群苦笑：“不是保身，是保命。你以为上一任市长为什么被双规？他动了不该动的蛋糕。”他凑近压低声音，“吴德高和孙长林背后，牵扯着省里半数常委。你光明区这一刀下去，断的是多少人的财路？”

“断财路总比断生路强。”赵立春握紧拳头，“那些孩子在危房里上课，那些老人在漏雨的房子里等死，这就是他们该承受的‘历史遗留问题’？”

他转身直视李建群，“李书记，您马上要退休了，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赵立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当缩头乌龟。谁要和我赵立春掰掰手腕，那就要看他后台够不够硬了！”

李建群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怪不得老领导说你年轻气盛。”他拍了拍赵立春的肩膀，“需要支持就开口，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挡挡风。”

回到办公室，赵立春打开保险箱，取出那份标注“绝密”的举报材料——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开发区土地倒卖、安置房工程回扣等问题，牵涉人员名单里，王正年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拨通纪委书记的电话：“张书记，明天上午，我想和您聊聊干部作风问题......”

凌晨两点，赵立春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梦里又回到青岩镇的工地。

周明远戴着安全帽指导学生测量，老乡们端着粗瓷碗送来凉茶，孩子们在新桥上来回奔跑......突然，剧烈的震动将他惊醒——不是地震，是手机在疯狂震动。

“赵市长！王正年召集国土局、城建局的人连夜开会，听说要联名反对光明区改造！”秘书的声音带着焦虑。

赵立春揉了揉太阳穴，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他起身整理领带，从抽屉深处取出那份压箱底的文件——那是书记在京都与他和父亲还有爷爷的合影，照片背后还有一行亲笔批示：“望再接再厉，造福一方。”

“杀鸡焉用牛刀”赵立春暗想道

“通知下去，”他对着电话说道，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明天一早，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就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为人民服务”的鎏金大字，“我说了要拆的，谁来了也拦不住。”

窗外，乌云压城，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赵立春推开窗，任冷风吹散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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