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立东北航空总局

3月8日。

东北航空工厂的机械车间里，机床轰鸣声盖过了窗外的寒风。

机床切削金属的锐响不绝于耳，车间角落里，几架法式教练机的残骸静静躺着，机翼蒙皮上布满了冻裂般的弹孔，裸露的发动机零件锈迹斑斑。

张汉卿裹着深灰色军大衣，在谭海的陪同下视察车间。

邢契莘（shēn）推门进来，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一身藏青色西装衬得他文气，手里还攥着本《航空机械工程》，封面上满是笔记。

他刚从金陵来奉天考察，本想看看东北的航空近况，没承想被直接拉到了工厂车间。

张汉卿扭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男人：“学耕先生，您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奉天城外那场荒唐仗？”

邢契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1904年熊瀛在东北开战，两国军舰在旅顺口对轰，陆军在奉天城外厮杀，战场却是夏国的土地，遭殃的是夏国的百姓。

“汉卿世兄说的是熊瀛战争？”

“就是那场仗！”张汉卿猛地攥紧拳头，眼神发冷，“两个列强在咱们的土地上打生打死，为的是抢咱们的铁路、占咱们的矿山！”

“战后东北铁路被一分为二，鬼子占南，毛子占北。那铁路是毛子援建的不假，可主权是咱们的！”

“结果呢？他们在铁路沿线设关卡、驻军队，咱们国人过自己的铁路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连运点粮食都得交苛捐杂税！”

“若不是被逼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硬着头皮去修建京奉线。”

他弯腰从内袋掏出一叠文件，最上面是张褪色的《朴次茅斯和约》副本，下面压着主权争议的地图。

红笔圈出的“滨绥铁路”“连京铁路”像两道狰狞的伤疤，深深烙在东北的版图上。

“这不是丢面子，是丢祖宗的脸！”张汉卿的声音陡然提高，“咱们的土地，让外人拿着枪炮争来抢去；咱们该管的铁路，让外人分来分去，咱们却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学耕先生，您留洋多年，见过哪个国家的主权，是这么被糟践的？”

邢契莘的手指不自觉地接过文件，细细查看。

他想起留学时，米国教授拿着熊瀛战争的新闻说“夏国是东亚病夫，连自己的土地都守不住”。那些话，比此刻车间里的寒气还要刺骨。

“汉卿世兄，我懂你的意思。”邢契莘抬起头，眼里藏着忧虑，“可造飞机不是容易事。”

“造飞机不是修铁路，发动机要进口，蒙皮钢要特种料，奉天连个像样的设计团队都没有，怎么造？”

“所以我找你。”张汉卿打断他，从文件里抽出一张蓝色批文，上面盖着“东北政务委员会财政厅”的鲜红大印。

“财政厅已经划拨四百万银元，折合近二百万美元，存进汇丰银行专项账户。”

“您要是来，就任东北航空制造总局局长，这笔钱您签字就能提。不管是买设备、请工程师，还是建分厂，没人敢拦，更没人敢卡您的脖子。”

他又抽出一张任命草案，“东北航空制造总局局长”几个钢笔字写得遒劲有力：“三个分厂的事我已经定了。”

“奉天主厂搞研发总装，辽阳厂造蒙皮油箱，抚顺厂改发动机测试间。这三个厂的人事、技术、预算，全归您管。就算是军里的老叔伯们，也不能插手您的事。”

“资源我给足！”张汉卿指着文件里的清单，“东北铝业每月留五十吨铝合金，优先炼航空用的高强度料；”

“奉海铁路给您留三列专用货车，零件从辽阳运到奉天，两天内准到；”

“兵工厂抽了八十个最好的技工，都是能玩转德国车床的老手。您还要谁，我马上给您调。”

最后，他掏出一本烫金房契，是帅府东院那套带暖气的洋房：“您的家眷我都安排好了。”

“东院那套房子不比您在金陵的差，孩子上学进东北大学附小，师资都是留洋回来的。我再给您配一个连的卫队，负责您和家眷的安全。您走到哪，卫队跟到哪。”

文件摊了满桌，批文的红印、任命草案的墨字、房契的烫金边，在昏暗的车间里格外醒目。

邢契莘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现代气动布局的分析，有装甲防护的优化建议，甚至连机枪同步射击装置的原理都写得清清楚楚。

倒不像是外行写的，是懂行的人才能写出的东西。

“汉卿世兄……”邢契莘的声音有些发哑。

他看着张汉卿眼里的红血丝，看着桌上那叠《朴次茅斯和约》副本，突然想起留学时立下的誓言——学成归国，要造国人自己的飞机，护祖国的土地。

“你就不怕我砸了这笔钱？”

“我怕的是，没人敢接这笔钱。”张汉卿拿起一支纯银钢笔，笔杆上“航空救国”四个字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二十多年前熊瀛在东北打仗，咱们没飞机、没大炮，只能看着他们糟践咱们的土地。今天要是还造不出自己的飞机，明天鬼子、毛子还会把枪炮架在咱们头顶。”

“学耕先生，我找您，不是为东北，是为整个华夏。您愿意跟我一起，振兴民族工业，把这口气争回来吗？”

邢契莘凝视着那支钢笔，又看了看桌上的任命草案。

“东北航空制造总局局长”这几个字，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埋藏多年的抱负。

他沉默片刻，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随即在任命草案的“局长”一栏，稳稳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邢契莘。

“好。”放下笔，他眼中的犹豫已然消散，只剩下坚定，“但我有个要求——米国的工程师我亲自去请，他们信得过我；技术上的事我说了算，就算是你，也不能改我的设计。”

“一言为定！”张汉卿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寒意，“三月十一号开启动会，三个分厂的改造，明天就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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