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派系矛盾

“今日课后，有意深入了解、申请加入民会者，可提交申请书于我。我身为师长与老师，愿为诸君作介绍人。”

“一经审核通过，便是同僚。尤其……”

他目光扫过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我装甲师正值用人之际，优秀之毕业生，入会即可越过见习排长，直接担任少尉排长，起步便是军官！”

“但若想进装甲师这支先锋，就得先认同民会‘为民而战’的理念。”

这番话在学员中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响。

那些来自新垦区的学员，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们中不少人的家人亲朋，正是这些政策的直接受益者，对民会有着天然的亲近与感激。

此刻听闻尊敬的老师竟是民会创建者，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认同与向往。

然而，人群中亦有一些出身老派军政家庭或与旧势力关系密切的学员，眉头微蹙，面露疑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他们看到的，是民会势力在军、政、经济领域的迅猛扩张，是“入会才能升迁”的潜在规则。

张承业窃窃私语：“这民会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将来这东北，究竟是帅爷的东北，还是他民会的东北？”

下课铃响，陈剑澜第一个冲上前接过申请书：“师长，我家能有今天全靠民会，我想帮更多闯关东的人！”

他身后十几个新垦区学员纷纷附和，说起民会修桥铺路、教种高产玉米的恩情。

而张承业冷眼看着这场面，对身边老派子弟低声道：“装甲师只要民会的人？这是要把咱们往杂牌师挤啊！”他眼神阴沉。

王以哲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眼前踊跃的景象，心中了然。

通过讲武堂这座东北军官的摇篮，民会的思想与组织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透进军队的基层。

这既是张汉卿“紧握枪杆子”思想的深化，也是为即将成型的钢铁雄师注入忠诚与灵魂的关键一步。

至此，虽未完全满编，但装甲第一师的骨架已愈发强壮。

有了这些优秀忠诚的军官撑起架子，补充士兵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装甲师，预计半年之内就能满编。

另一边。

帅府书房。

炭火烧得正旺，但屋里却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寒意。

辅帅张作相捻着茶杯盖，半晌没沾唇，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碗搁在黄花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六子，”他唤着张汉卿的乳名，眉头拧成了疙瘩，“鼎方近来，是不是太过跳脱了？”

张汉卿从一份兵工厂扩建计划书上抬起头，面色平静：“老叔，何出此言？”

“你还问我？”张作相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份焦急，“他把原先第七旅的老底子翻了个遍！”

“但凡没加入那个‘新民互助会’的军官，管他是不是讲武堂出来的，一律调离的调离，晾起来的晾起来！美其名曰并入装甲师，实则大换血！”

“这还不算，他在讲武堂更是肆无忌惮，如今学员里已有三成入了会，那些从新垦区来的娃娃，更是九成都被他笼络了去！”

他越说越激动，双臂撑着桌子站起来：“照他这个搞法，装甲师迟早成了他王以哲……不，成了他民会水泼不进的铁桶部队！”

“到时候，只怕你这总司令，若不是民会成员，在那装甲师里说话都不好使！”

张作相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声音愈发沉重：“六子，茂宸的事，过去才几年？你可要长点心啊！练兵是好事，可这根基，绝不能旁落！”

张汉卿静静听着，待张作相说完，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

他走到火炉边，用铁钳拨了拨炭火，火星噼啪溅起。

“老叔，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语气沉稳，听不出波澜，“裁汰非民会军官，在讲武堂发展成员，这些都是鼎方提交的《新式装甲部队整训纲要》里的内容。”

“是我亲自批了‘准予试行’，他才放手施为的。”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张作相：“装甲师，是全军的尖刀，也是最烧钱的部队。它的控制权，我怎么可能交给外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奉天位置，“装甲师下属各旅、各团的主官名单，最终核准权在我手里。现在任命的，都是绝对可靠之人。至于鼎方……”

他顿了顿，“他不是茂宸，当年茂宸反，是因为想夺权；鼎方要的，是一支能打东瀛人的硬部队。”

“他裁那些军官，不是因为他们没入民会，是因为他们还抱着老一套战术，连坦克怎么跟步兵配合都不懂。”

“装甲师要的是新打法，留着守旧的人，将来上了战场，只会白白送命。”

张作相盯着张汉卿看了半晌，见他眼神清明，对答得条理分明，倒不像是被王以哲蒙在鼓里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语气软了些：“我不是疑王以哲不忠，是怕他太急了。”

“老派那些人，你爹在的时候都得让三分，现在王以哲一上来就动他们的人，底下已经有不少闲话了。说民会是‘新派私军’，说你要借着民会夺老派的权。”

“我知道。”张汉卿点头。

“老叔，您宽心。”他放缓了语气，“鼎方那边我会敲打着，让他慢些来；老派这边，下个月的军需补给，我让鲁穆庭多给黑吉两省拨三成。”

“大家都是为了东北，只要不伤根本，有些摩擦，我来调和。”

张作相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见张汉卿对王以哲的行动和民会的发展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说是了如指掌、默许纵容。

他愣了片刻，终是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叹：“你……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走了，吉省那边还有些垦荒的事要处理。”

张汉卿亲自将他送至书房门口，望着“辅帅”略显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廊檐下，这才轻轻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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