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攻守易形
佐藤烈瘫坐在指挥椅上，彻底绝望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奉天城北营这块阵地，他们短时间内真拿不下来。
夜雾里的重机枪声、迫击炮声、野榴炮声混在一起，像一张死亡之网，把他的第二师团困在了北营。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轻松的胜利，可现在，不仅没拿下北营，还死伤了近3000 人。
装甲联队损失过半，连后路都快被炮轰断了，更别提正在突袭铁路运输线的东北军装甲师。
“司令，撤吧！”
“再不撤就被包围了！”
一名参谋满脸悲痛的劝道。
佐藤烈猛地攥紧指挥刀，刀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他先是恶狠狠地瞪向旁边哆嗦的参谋，然后才咬牙开口。
“八嘎！什么撤退！”他刻意拔高声音，唾沫星子溅在参谋的军帽上，“这是向后方转进！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消耗，等待后续部队增援！”
说着，他突然踹翻脚边的弹药箱，罐头和子弹滚了一地，像是要靠这股戾气掩饰心底的慌。
“命令各部队！交替掩护向沙岭堡方向转进！把轻重机枪、能启动的坦克都带上——就说我们是为了重新调整部署，不是退！”
参谋刚要转身传令，又被他拽住胳膊，佐藤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还有！跟士兵说，是东北军耍了阴招，用大口径重机枪打坦克才占了便宜！”
“我们不是打不过，是暂避锋芒！”
话刚说完，远处又传来77毫米野榴炮的爆炸声，震得指挥帐的帆布簌簌掉雪。
佐藤烈下意识地往帐角缩了缩，随即又挺直腰杆，对着通讯器嘶吼：“都听着！谁敢乱喊撤退，军法处置！”
参谋闻言面露苦色。
明明是全线溃败，偏要裹上“转进”的遮羞布，连佐藤烈自己都不敢承认，这场他口口声声“半小时拿下”的战斗，竟成了第二师团，乃至整个关东军的耻辱。
鬼子士兵们听到转进的命令，也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转进时并不慌乱，各部队交替掩护的战术动作十分熟练，甚至不忘带走受伤的士兵，这让坐镇现场指挥的刘多荃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李振华看着鬼子的背影，想追，却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雪地里。
他看着天上的照明弹，嘴角露出了笑容——北营守住了，他们赢了。
“退了，你们看，鬼子退了！”
“哈哈哈，咱们赢了！”
战壕里，幸存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有人抱起了战友，有人在救治伤员。
远处，77毫米野榴炮的炮声还在响，150毫米迫击炮的轰鸣也没停。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雪地，照亮了那些倒在战壕前的鬼子尸体，也照亮了北营防线上那面残破的军旗。它在寒夜里猎猎作响，像一声不屈的呐喊，振聋发聩。
……
晚8时35分。
奉天帅府地下指挥部。
“捷报！北营捷报！”
机要参谋几乎是冲进的会议室，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刘多荃师长来电：东瀛第二师团主力已后撤至沙岭堡方向，仅留小股部队殿后！”
“我军第一师已巩固防线！”
指挥室内凝重的空气瞬间沸腾。
一直站在沙盘前的于学忠猛地一拍手，脸上绽开笑容：“好！刘多荃打得好！顶住了！总司令，鬼子这第一口气，泄了！”
张汉卿接过电文，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伤亡统计，脸上的喜色稍稍收敛，但眼神依然坚定。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诸位，我们顶过了最凶险的一波。现在，攻守易形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电文，语气转为凝重：“此战，第一师打出了我东北军的威风，也打出了国格！”
“但胜利来之不易。初步统计，敌军在我阵地前遗尸约一千二百具，伤者不低于此数。而我第一师……”
他顿了顿，声音沉痛而清晰：“阵亡四百余人，伤约两千。”
室内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这个伤亡比例，让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对手的强悍。
张汉卿继续道：“得益于我们精心构筑的工事和配发的钢盔，大多数伤员都是轻伤，经过救治都能重返部队。”
“这些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将来都是我第一师的脊梁！”
他话锋一转，敲打着沙盘边缘：“但此战也暴露了我们的不足。”
“在士兵素质上，特别是枪法、小队战术配合和白刃战方面，即便是第一师这样的精锐，与鬼子老兵相比仍有明显差距。这是多年积弊，非一朝一夕可改。”
于学忠深有同感地点头：“司令明鉴。敌军在炮火压制下仍能组织起有效进攻，其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和顽强程度，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张汉卿的声音重新变得铿锵，“我们更要扬长避短！”
“此战的胜利，正是因为我们发挥了兵力优势、火力优势和地形优势，用钢铁和意志弥补了单兵素质的差距。”
“从战略上讲，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
他看向通讯参谋：“记录！通令嘉奖第一师全体官兵，特别是刘多荃师长指挥有方。所有参战部队，双饷！”
“阵亡将士从优抚恤，伤员全力救治！我们要让全军知道，为东北流血者，东北必不负之！”
“是！”通讯参谋肃然应命。
然而，这股高涨的士气很快被新的情报蒙上了一层阴影。
调查科长林大章悄无声息地来到张汉卿身边，将一份密电递上，低声道：“司令，紧急情报。鬼子的增援比我们预想的要快。”
张汉卿眉头微蹙，接过电文。
林大章在一旁低声补充：“我们监听到的讯号和内线情报显示，第二师团正在沙岭堡附近的几个预设兵站紧急补充兵力。”
“他们利用了过去几年以‘垦殖团’、‘铁路守备’名义安置在奉天省各地的在乡军人。”
“截至半小时前，已聚集超过一千人，预计到明日清晨，至少能集结两千人以上，将今天损失的兵力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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