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竹马
晚上十一点，教学楼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电话亭里只有江云辛和她的舍友莫晶。
莫晶站在一旁，时不时扫一眼手表，她们十一点十五分宿舍门禁，得在这之前回去，不然超过时间可能会被宿管阿姨骂。
等待的间隙，她抬眼去看江云辛。
江云辛拿着电话侧身站着，齐肩短发，发尾带着点自然的弧度挡住了面庞，只露出一小片白净的侧脸，讲话时眉眼含着笑意，唇角也微微勾着上翘。
高二文理分班后也换了新的寝室，莫晶踏进新寝室的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江云辛。
江云辛那时正站在阳台上摆弄她的枕头套，阳光倾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身形纤细，五官精致，瞧着温柔又恬静。
莫晶以为她是那种比较内向、文静的性格，谁知江云辛察觉到视线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过来，弯起眉眼笑得明媚，嗓音清脆：“你好啊。”
俩人熟了一点后，莫晶不仅一次向江云辛感慨：“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特乖特文静，没想到你这么活泼！”
活泼明媚中带点天然呆，脑回路还很新奇。
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挺招人喜欢，宿舍里围在一起聊八卦时，还问过她有没有对象，或者有没有喜欢的人。
江云辛说没有对象，她不早恋，要等十八岁再谈。
但是莫晶知道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类似于竹马一样的存在。
某次她问江云辛手上的红绳是在哪里买的，因为见她总戴着，红绳的款式漂亮又独特，江云辛说是别人送的，她也不知道。
江云辛描述跟那人的关系时，显得很纠结：“感觉说是朋友有点不对，因为不止是朋友，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莫晶知道她们从小就认识后说：“青梅竹马呗，是吧？算是竹马，既是朋友又是家人。”
江云辛连忙点头：“对！”
后来莫晶知道她脖子上的吊坠也是那个竹马送的，顿时仰天长呼：“请上天也赐我一个竹马吧！”
那是一条平安锁造型的吊坠，小巧精致，中间嵌着一块通透莹润的淡白色玉石，周围有一小圈银色花纹装饰，下方垂挂着几颗小巧的银色圆珠，很有分量，看着就贵。
相处得久了，莫晶知道竹马叫冷熠知，一个挺独特的名字。
因为时常陪着江云辛来电话亭打电话，她发现江云辛会喊他冷少。
那会儿觉得好笑，她没忍住调侃了两句，江云辛不好意思了，下次再提时就欲盖弥彰连名带姓地说冷熠知，让莫晶笑了很久。
附中学霸云集，学业压力也大，周六有早自习，周日还有晚自习。
某次莫晶周日返校，即将入冬，她还拖着一个装满厚衣服的行李箱。
虽说附中紧邻市中心，被高楼大厦裹着毫无烟火气，时常被本校学生调侃为冰冷的学习工厂，但种满香樟的大道两侧还是有零星几个商铺。
下公交后莫晶过马路打算去超市买点零食和泡面，那时已经有不少学生返校，但是还没进校门，只在周边的商铺停留或者游荡。
进超市后莫晶站在货架前，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人，她人都没看清就连忙说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声没事。
声音过于好听，让莫晶下意识回了头。
是一个男生，身高腿长，帅得不行，正低头拿货架上的零食，莫晶一边感慨好帅一边疑惑附中何时有这种货色？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生直起身，往前方喊了一声：“江辛辛。”
“欸！”一个女生拿着一瓶矿泉水很快从货架拐角走过来，站到男生旁边问，“怎么了？”
“吃不吃抹茶味的饼干？”
“我不要，饼干很噎人。”
“这个呢？巧克力棒。”
“这个可以，我想买一点泡面，晚自习结束后好饿，我和舍友约好了周五泡泡面吃。”江云辛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拿泡面。
结果下一秒就跟那个约好泡泡面的舍友莫晶对上视线。
俩人同时怔在原地，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为什么晚自习结束后会饿？晚上没吃饱吗？还是食堂饭不好吃？泡面不能多吃，饿的话等会儿再买点面包。”冷熠知拿了好几盒巧克力棒，见她盯着前方不说话，问，“怎么？”
说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莫晶拿着袋装泡面，在这种氛围下莫名紧张，手指捏得面饼一声脆响，她看了眼冷熠知，视线又挪到江云辛身上，脑子一热，道：“呃，这是你男朋友吗？”
“这是我舍友，晶晶，这是我……”
江云辛向冷熠知介绍完莫晶后，正好在介绍冷熠知，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晶的话震得愣了下：“啊？不……”
冷熠知朝莫晶点了下头：“你好。”
莫晶：“你好你好。”
后来江云辛拎着一大兜零食跟莫晶一起进校门前，还跟冷熠知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让他回家注意安全，回海市了要给她发个消息，她虽然不能及时看到，但他不能不发，还说晚上就会给他打电话。
莫晶听她讲了半天，进校门后小声问她：“这么舍不得怎么不抱一下？”
“他不是我男朋友。”江云辛也小声回道，“他就是冷熠知呀。”
“……”
“！”
当天晚上莫晶再次跪在床上仰天长呼：“求上天赐我一个帅气多金的竹马吧！”
后来反应过来她今年已经17岁了，无缘竹马，就改了说辞：“求上天赐我一个帅气多金的天降吧！”
——
从记忆中回神，看清手表上的时间后，莫晶脸色大变：“快快快，还有三分钟关门了！”
江云辛：“不说了不说了，拜拜拜拜，我元旦回家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啪’的一声，她将电话挂回去，利落地拔了电话卡，跟着莫晶慌忙跑出电话亭，穿过路灯幽暗的小道跑向宿舍楼。
一年的最后一天，附中取消了当天的晚自习，一时之间教学楼爆发出热闹的喧哗声，学生们整个下午都在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飞回家跨年，顺带享受安逸的元旦假。
但是连发数十张卷子后，火热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江云辛坐公交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她吃完饭就去找魏君宁，她和魏君宁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电话倒是打了几个。
二中离潮光巷不远，上高三后魏君宁就退宿了，每天都会回家。
江云辛进魏家院子后battle叫了两声，冲上前蹭她的腿，江云辛小声问道：“魏宁宁呢？”
Battle扭头朝向客厅。
‘汪汪——’
它已经是只大狗了，不知道是本来智商就高还是早年冷熠知训练多了，battle很聪明，听得懂话，还十分会表达情绪，别人夸它长得好看就会摇尾巴，说它长胖了就朝人龇牙。
江云辛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那人头发跟被狗啃了一样乱七八糟，穿着黑色的印着巨大图腾的皮衣，一月份居然还穿着破洞裤，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样。
这是谁？
察觉到视线后那人转过头，清澈带着傻气以及熟悉又陌生的脸让江云辛怔住，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魏君铂？”
前几周魏君宁跟她打电话时还在崩溃尖叫，吐槽说——
“我真服了，我命好苦，本来以为初三那年拼死拼活地学习已经够苦了，没想到高三更苦，更年期的妈！叛逆中二的弟！”
“我的天啊，你不知道魏君铂现在是什么鬼样，完全是混的人，天天捯饬他那破头发，尽找一些丑衣服往身上套，QQ空间发一堆中二得不行的话，跟我妈吵架，就用红笔和黑笔往手上画伤痕，画了密密麻麻一手臂，你别说，他画得还挺像，给我爸吓得不轻，被发现是假的后，被我爸拿皮带抽了。”
“他现在谁也不服，还敢跟我妈顶嘴，当然，顶不过几句就会被揍，哦，比较怕表弟，因为他完全打不过，前两天表弟回来，他不服表弟管教，要跟表弟决一死战，被揍得很惨，鬼哭狼嚎说要去找大哥来打表弟。”
“表弟被气笑了，走的时候将送他的限量版游戏机带走了，魏君铂又在家哭了三天。”
紧接着电话里就是魏君宁狂妄的笑声。
——
听魏君宁讲得再多，都不如亲眼看见来得实在。
魏君铂跟她大眼瞪小眼，极其高冷地点了下头：“嗯。”
“……”
江云辛转身上楼去找魏君宁了。
她进屋后，喊了一声：“魏宁宁！”
魏君宁正戴着耳机听歌，被她吓了一跳，扯了耳机线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到呢。”
“我回来了。”江云辛指着楼下，手指颤抖，嗓音也颤抖，“魏、魏君铂？楼下那个是魏君铂吗？”
“你说的是那个头发被狗啃了、穿着丑皮衣和破洞裤的二流子神经病？”
“……”
魏君宁点头：“对，那就是魏君铂。”
“……”
江云辛：“他咋了？”
魏君宁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不知道，不过没事，无伤大雅，就是看着脑子不好使而已。”
看着像混的人，实则一点没混，魏君宁猜测是混子们都不带他玩儿，其实也就叛逆了一点，中二了一点，审美奇怪了一点。
叶霜都释怀了，魏君宁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要在更年期大战叛逆期时不波及到无辜的自己就好了。
魏君宁将椅子转过来正对江云辛：“你们寒假放几天啊？我们放两个星期。”
江云辛说：“我们也放两个星期。”
“估计明城高中都一个样。”魏君宁嘟囔了一句，问道，“表弟放几天假来着？”
“明面上是二十天。”
“明面上？”
“有一半时间要补课。”
“……”魏君宁面露同情，“这也太惨了吧？我听说他今年不回来了？”
江云辛叹了口气：“来回跑很麻烦呀，他不回来了。”
“好吧。”
“不过我有点想去找他，就过完年后，刚好可以赶上他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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