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大眼瞪小眼
方言早有准备，进山的时候带了一把柴刀。
柴刀虽然不如杀猪刀，也能将就着用。
切开猪脖子上的大动脉，给两头野猪全都放血。
猪血这玩意，最好还是放出来，不然除了颜色难看之外，吃起来可能也有些腥，影响口感。
经过数千年的总结，华夏人杀猪一般都放血，这一点和那些茹毛饮血，进化不完全的人种不太一样。
可惜，方言没有带容器，只能眼睁睁看着猪血流掉，不然盛起来，也能做一些不错的杀猪菜。
等血放得差不多了，方言就划开野猪的肚子，强忍腥臭，把里面的内脏取了出来，挂在旁边的树枝上。
放着大野猪先不管，方言用清水把小野猪的内膛冲洗干净，然后开始处理内脏。
条件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方言只能把小野猪的内脏放在溪水里，简单漂洗了一下。
砍了一根树枝，一头穿上内脏，另一头绑上小野猪。
有内脏的一头在前，有野猪的一头在后，把野猪往背上一背，大步流星向山外走去！
……
走着走着，方言无语了。
本来想等天黑之后，直接扛着野猪回家。
谁知，远远看到黄连虎带着一群村民，一边走一边嗷嗷叫唤，其中还有自己的两个哥哥。
离得远，方言听不清他们叫什么，却能猜到估计是来找自己的。
不用问，肯定是担心自己发生意外，不然自己的两个哥哥不会一起来
既然猜到了对方进山的目的，方言就不能仗着眼神好，绕过去装作没遇到。
自己有特殊能力，可以在夜里走山路，黄连虎他们却不行。
哪怕带了照明设备，也有摔伤的可能。
毕竟是来找自己的，方言不能为了一点点私利，置他人的安危于不顾，何况里面还有自己的亲人。
不过，方言也没打算就这样扛着野猪现身。
一旦小野猪在众人面前亮了相，还怎么往家扛？
算了，便宜你们啦！
如果回去叫人，等再回来的时候，肯定天就黑了。
摸黑进山拖野猪，危险系数不是一般大。
现在正好，距离自己打死野猪的地方不远，趁着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十几个人一起努力，应该可以把大野猪运回去。
方言现在是用大队的枪弹打猎，打到的猎物理论上也该归生产队所有。
就算不用大队的枪，用招待所的也不行。
山林是集体的，山里的一切出产都应该归集体所有。
就算你用单位的枪，甚至是用自己的枪，打到的集体财产，难道就能归个人吗？
当然，理论归理论，实际是实际。
如果不让人知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家，也不是不能自己享用。
不过，现在村里人来找自己了，方言如果直接扛着小野猪出去，就没办法再往自己家弄了。
除非装没有遇到，自己绕回家，让大家在山里继续寻找。
自己回家吃肉，让找自己的人在山里摸黑冒险……
还是算了吧，便宜你们啦！
方言有特殊能力，想要打一头野猪，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一头很可能喟野兽的老炮卵子，即便是交出去，方言也没那么心疼……
是不可能滴！
不过，心疼也没办法，谁让方言不想让家里人冒险，连夜来抬野猪咩！
是白白便宜了山里的野兽，还是便宜来找自己的乡亲，方言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找了一棵歪脖子树，方言把小野猪藏进树冠，然后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方言，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看就要天黑，要是再找不到人，可就真麻烦了。
一旦天色彻底黑下来，无论是方言，还是自己都容易出危险。
幸好找到了，不然大家真不知道该继续找，还是趁着天黑之前掉头回去！
“方言，你怎么还不回去，天马上就要黑啦！”
“方言，赶紧跟我们走！”
“老三，以后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进山了，多危险啊！”
“……”
方言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害大家担心了，你们来得太好了，赶紧，都跟我来！”
说着，不容分说，拉着黄连虎就走：“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来啊，我打了一头大野猪！”
“方言，天马上就要黑了，你还去哪……呃，你刚才说什么？”
听说方言打了一头大野猪，众人的疲惫之情一扫而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刹那间变得生龙活虎！
开玩笑，过年之后，这都多久没吃肉了，麦收之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吃饱饭都勉强，要是能美美地吃上一顿野猪肉，做梦都能笑醒有没有！
一想到野猪肉，众人就忍不住哗哗流口水。
什么山路难行，什么天黑危险，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兴奋之下，众人哪里还会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对着方言就是一顿猛夸！
什么年少有为，年轻有为，后起之秀，后继有人，就是牛 逼之类，不管恰当不恰当，凡是感觉能沾边的，一股脑儿全都涌了出来！
方言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过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反驳。
年轻就是要有年轻的样子，年轻气盛，喜欢出风头的人设不能绷，还要继续加强。
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既有能力，又比较容易热血冲动的愣头青，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不长，众人就在方言地带领下，看到了溪边的大野猪。
“啊，方言，这……这这是你打的？”
看着即使死了，还是面目狰狞的大野猪，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看到众人震惊，方言哈哈一笑：“我正愁怎么把野猪弄回去呢，你们就来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打到野猪的？”
一众村民：“……”
黄连虎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哼，我们知道个屁，要不是担心你在山里出事，谁会跑进山受罪？”
方言貌似讪讪地挠了挠头：“那你们还怪好哩，这样吧，看在你们辛苦找我的份儿上，这头野猪就送给你们了，再见，我累了，先回家歇着啦！”
说完，不等众人说什么，方言就挥挥手，潇洒地离开了，原地留下一帮村民大眼瞪小眼！
一众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方老三说得轻巧，大野猪送给自己，自己这帮人能要吗？
能不分给其他社员吗？
这么多人都在场，不可能把野猪的事情瞒下来。
光自己十几个人分，不告诉其他人？
还是算了吧，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情根本就隐瞒不住！
以往集体活动中打死的动物，都是所有社员一起分肉。
哪怕是一只兔子，也是熬成肉汤，参加活动的人一人一碗。
民兵进山打猎……咳咳，训练也是一样，打到的野味都是拖回去，全体社员一起分享。
如果是一只兔子也就算了，就算让方老三自己拿走也无所谓。
可是，这么大一头野猪，还被这么多人看到，想私下分肉都不行！
很多人都动了心，人家方言说了，这头野猪是送给咱的，为的是感谢咱们辛苦地找他。
运回去让上千口人一起分，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算了算了，这么复杂的问题，还是让大队干部头疼去吧！
一众村民并不知道，方言并没有离开，而是找到藏在树上的小野猪，躲在远处盯着他们。
别误会，方言不是要搞事情，是担心夜里有野兽出没。
野猪的血腥味，很容易引来食肉动物，万一来个狼群啥的，趁着夜色发动偷袭，一众村民可不一定能扛得住。
不说都是乡里乡亲，就是单单冲着自己的两个哥哥，方言也不能一走了之。
很快，方言就乐了。
这帮家伙还真有办法，野猪太大不好弄，他们就用四根粗树枝，绑成了一个“井”字形，八个人分别抬着“井”字的八端，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等累的时候，就重新再换八个人，如此反复，一头三四百斤的大野猪，还真被他们抬出了山！
看到抬猪的人累得气喘吁吁，方言庆幸自己没喊老爹和两个哥哥来偷偷运猪，如果是平地还好，山路实在太难走了，又是在夜里，抬着这么重的猪，一个弄不好就会崴脚。
黄连虎带人进山找方言，很多村民都知道，尤其是有家人进山的，全都等在山脚下。
众人抬着大野猪一下山，就被人发现了，离着大老远，就有村民兴奋地喊了起来。
天黑进山，家里人实在担心，看到人回来了，不激动才怪，其中就有方言的所有家人。
然而，让大家更激动的还在后头，很快，就有眼尖的村民发现了抬着的是一头大野猪。
“啊，野猪，这么大的一头野猪！”
“乖乖，你们真厉害，打了这么大一头野猪回来！”
“连虎，黄队长，肯定是你打的，对不对？”
黄连虎：“……”
看到这么多人等在山下，黄连虎一帮人彻底死心了。
得！
这下不用纠结要不要私自分肉了，这么多人都在，想瞒都瞒不住！
众人簇拥着大野猪，一窝蜂向晒谷场走去。
不用问，肯定是分肉去了。
众人走后，方言这才从山里出来。
还好，有大野猪吸引注意力，不然想回家还得绕远路！
经常打野战的……咳咳，经常当驴友的都知道，无论是进山，还是出山，一般都有固定的道路，并不是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大家都去了晒谷场，方言很轻松就回了家，连一个人也没遇到！
时间不长，杨翠花就和方圆跑了回来。
见方言在家，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三，你怎么才回来，吓死我了！”
“娘，大哥，你们别吭声，跟我来！”
方言把两人喊进厨房，杨翠花和方圆的眼神当即就直了。
“好家伙，老三，你还打了一头小野猪？”
“老三，快让娘瞧瞧，受伤没有？”
方言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最近吃得好，长了不少力气，一头小野猪而已，还伤不到我！”
说着，方言还举了举放在案板上的野猪，吓了杨翠花和方圆一跳。
“赶紧放下，走，跟我们去分肉！”
方言扯了扯嘴角：“我就不去了吧，你们那么多人都在，谁还敢少给咱们家分不成？”
“少废话，赶紧走，你是打鼠英雄，野猪也是你打的，只要往那儿一站，看谁敢给咱家分坏肉！”
方言：“……”
“娘，你……你刚才说，我是打……什么英雄？”
方言感觉不妙，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杨翠花一瞪眼：“你怎么这么啰嗦，打鼠英雄啊，现在咱们村的人都这么叫，你不知道吗？”
方言：“……”
……
让方言更郁闷的还在后头。
刚到晒谷场，就听到了一片招呼：
“方言来啦？”
“什么方言，是打鼠英雄，是咱们向阳大队的打鼠英雄！”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方言……咳咳，打鼠英雄，你别生气啊，我没文化，别跟我一般见识！”
“打鼠英雄你好！”
“打鼠英雄再见！”
方言转身就走。
开什么国际玩笑，顶着这么恶俗的外号，以后自己还怎么见人！
一片熙熙攘攘中，罗彪和洪振华到了。
张算盘，记分员，保管员，包括各个生产队的小队长，也全都来了！
罗彪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好容易才让一众村民安静下来：
“大海航行靠剁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各位社员同志们，首先，我要表扬一个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一众村民：“呜哩哇啦……”
罗彪一挥手，显得格外有力：“没错，大家没有说错，就是要感谢咱们的打鼠英雄，方言同志！”
（此处应有掌声）
方言：“……”
经过罗彪一番慷慨激昂地演讲，洪书记这才站了出来：
“东风吹，战鼓擂！全体社员同志们，大家好，刚才罗队长讲得很好，我就不啰嗦了，再补充三点就好！”
方言：“……”
一众社员：“……”
整整讲了十五分钟，洪书记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批讲：
“张算盘，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方言+一众社员：“……”
方言都快等得睡着了，一众大队干部这才全体批讲完毕。
最后是洪书记总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各位社员同志，最后，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咱们的打鼠英雄，方言同志，给大家做报告！”
方言：“……”
方言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压根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犯困，从之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
等大家的心气耗得差不多之后再分肉，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争执。
窥破了几个大队干部的伎俩，方言纵使两世为人，也不得不佩服一下他们的智慧。
说实在的，想管好一千来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拿这次分肉来说，一头大野猪，看似很大，毛重三四百斤，杀完之后，净肉却只有两百多斤。
两百多斤肉，要分给一千多个人，感觉似乎很容易，一平均就行，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谁分前腿肉，谁要后臀尖，谁吃五花肉，谁要猪里脊……
就算分得再好，也会有人有意见，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
方言是个好人，大好人，为了替几个大队干部分担压力，本来不打算啰嗦，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前面。
你们让哥听了这么久，哥要是不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抓狂，就对不起你们的一片良苦用心！
于是，方言的批讲开始了。
“白求恩同志是……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受……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一个外国人……”
啊啊啊啊……
不仅是一众村民，就连几个大队干部都要疯了。
本来以为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能说几句就不错了，谁知，这小子直接背诵起了老三篇，而且还都是全文背诵，一篇不落，一个字都不少！
混蛋啊浑蛋，记性这么好，你咋不去上大学呢？
哦，这时候的大学还是推荐制，那没事了，不好意思，今年向阳大队的名额还是没你的份儿！
然而，背完老三篇就算了吗？
要是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方言也就不叫方言了。
看你们以后开会，谁还敢喊哥上台，一次性就让你们怕个够！
嘎嘎！
嘎嘎嘎嘎……
方言讲起来没完，却没有一个人敢把他赶下台。
开玩笑，也不看看方言背诵的是什么？
全都是……啊哈，你们懂得？
敢不让方言把经典说完，别说罗彪和洪书记，就是岳伟来了也不好使！
说着说着，大家就睡着了一半。
很多人站着就睡着了，本事不是一般得大。
砰！
正在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险些没吓死几个！
卧泥马！
众人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方老三开的枪！
“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看见一只大老鼠，一时没忍住！你们不是都叫我打鼠英雄吗，我不能名副其实不是？”
一众村民：“……”
懂了。
这一刻，大家全都懂了！
原来方老三不是喜欢讲话，是赤裸裸地报复！
说实在的，打鼠英雄的叫法，的确是有些拿方老三开涮。
哼，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喊了还不行吗？
于是，趁着方言说话，没有继续背诵经典，一众村民赶紧表态：
“打鼠……咳咳，方言啊，不是我们要喊你打鼠英雄，主要是罗队长他让我们喊的！”
“对对对，方言，想要算账，你就找罗队长吧，不赖我们啊！”
“是啊，方言，找罗队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给人起外号！”
罗彪：“……”
罗彪狠抓狂，想说打鼠英雄的外号不是自己起的，又怕得罪公社领导，无奈之下，只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不好意思啊方言，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给你起了个打鼠英雄的雅号，既然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叫了，你今天不是打了一头野猪吗，我们以后就喊你打猪英雄，怎么样？”
方言：“……”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最终双方达成协议，以后大家不再随便叫方言的外号，方言也不再开会的时候没完没了地批讲！
闹剧终于结束，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这下总该分肉了吧？
还好，几个大队干部可能也害怕横生枝节，谁也没有继续啰嗦。
方言刚才并不是胡闹，分肉的时候，效果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罗彪亲自向大家解释，说野猪是方言打的，多给他分一些好肉，问大家有没有意见？
有个屁的意见？
就算有，也没人敢提。
如果是方言批讲之前，或许还有个别杠精不服，凭什么他打的野猪，就要多分好肉？
现在服了，不敢不服，不服他就背诵老三篇，谁能受得了？
什么，别人为什么不学方言，动不动就背诵经典？
你背一个试试？
想整幺蛾子，就要有整幺蛾子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背错，不被人家反过来整死才怪！
既然敢整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整的心理准备。
方言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他有底气。
重生之后，方言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好了很多，前生很多已经忘却的事情，居然都想了起来。
当然，如果只是记性好，方言也不敢这么干，他的底气来源于新城第一招待所的狐假虎威，也来源于刚刚被公社当典型表扬，还来源于刚刚打的一头大野猪。
有能力，有实力，才有作妖的本事。
啥都不是还想玩花活，纯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乎大家的意料，方言既没有要可以炼油的肥膘，也没有要一咬一嘴油的五花肉。
这些老百姓稀罕的好肉，方老三连看都没看，只是挑了一些没人要的猪下水！
高！
实在是高！
大家都服了。
不愧是公社树立的典型，方言的觉悟居然高到了这种程度，比不上啊比不上……
扑哧……
不……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厚道，是实……实在忍不住啊！
嘎嘎，嘎嘎嘎嘎！
方言压根就没把某些人的嘲笑放在心上，家里还有一头小野猪，要什么嚼不动的公猪肉，好好料理一下，卤下水不香吗？
何况，下水给的比净肉要多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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