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经过时间考验
有了分来的下水掩护，方言可以把小野猪的下水一起拿到河边，正大光明地清洗……
哦，是两个嫂子清洗，方言放哨。
黑灯瞎火，只要稍微小心一些，不靠近其他村民，就算远远遇到人也不怕，就说是去河边洗刚分来的下水，谁也不会怀疑。
两个嫂子心花怒放，原本以为方言放着好肉不挑，要一些没人要的下水，是犯傻。
等回到家之后才知道，还有一整头小野猪在等着自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小叔子让自己去洗下水，那就去呗，这玩意就算再味儿，也比天天吃的窝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方言躺在河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一边吹着夏夜的凉风，一边放哨，防止有好事者跑来瞧稀罕。
两个嫂子蹲在一块大青石上，中间放着一盏油灯，卖力地用草木灰搓洗猪下水。
尽管味道很难闻，两个小娘们的心情却好得不要不要，小叔子刚才说了，等下水卤好之后，让自己拿两斤回娘家！
一想到自己拿着卤肉，风风光光回娘家的情形，两个小娘们的嘴角就忍不住直往上翘。
谁不想衣锦还乡？
出嫁的闺女回娘家，如果空着手，不仅乡亲们笑话，自己和家人都会觉得脸上无光。
提两斤卤肉就不一样了，谁见了不夸一声好闺女，娘家人不但面子好看，自己在娘家也有地位！
这也是方言知道两个嫂子的性格，才会这么做。
她们虽然都很善良，对娘家人都很好，却不是那种只顾娘家，不管婆家，甚至连自己小家也可以牺牲的扶弟魔。
亲情这东西，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只想着别人付出，自己什么都不做，光是等着吃现成的，那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下水洗干净之后，方言连夜开卤。
说是卤，其实放的调料很简单，只有一些葱姜大料，花椒山楂之类的常见货。
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这年头的老百姓口味没那么刁，只要洗干净，不那么腥臭就行！
几个侄子姪女实在馋得厉害，哪怕困得直点头，也强撑着不睡觉。
为了打发他们，方言干脆弄了一块猪肝，又切了一段小肠，做了一道猪肝小肠汤，顺便也让家人补充一下营养。
刚杀不久的小野猪，内脏娇嫩，又被两个嫂子洗得干干净净，做出来的猪肝小肠汤，不但不腥，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鲜美，喝得全家人赞不绝口！
这时候，卤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晃晃悠悠，从厨房飘到院里，从院里飘到隔壁，继而朝村子的各个角落飘去！
方家人有猪肝小肠汤解馋，闻到香味还可以忍受，隔壁的张家人就不行了。
张寡妇和张小碗本来就够郁闷的心情，被隔壁飘来的香味弄得更加郁闷！
“哼，这一家子真特 么不是东西，大晚上煮什么肉，也不怕把狼招来！”
“娘，不对啊，方家煮的是什么肉，怎么是这个味道？”
“小碗，你分肉的时候没去，方老三那个神经病，放着好肉不要，挑了一堆恶心人的猪下水……嘎嘎，嘎嘎嘎嘎！”
看到张寡妇笑的倒霉德行，方言就知道老娘们估计又在说自己的坏话。
之前分肉的时候，自己要了下水，就是这娘们笑得声音最大，当时就是这个逼 样。
笑吧笑吧，早晚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听说方言挑的是猪下水，张小碗当即就恶心地捂着嘴干呕起来：
“呕，呕……娘，你快别说了，恶心……恶心死我了！”
见自己大闺女的妊娠反应还没有过去，张寡妇的心情更加糟糕：
“哼，姓罗的怎么回事，不是答应这几天就娶你过门吗，怎么还没动静？”
一听老娘提到自己的事情，张小碗觉得更加恶心：
“谁知道，可能是正在买结婚用的东西吧！”
张寡妇可不是好糊弄的：“明天我还得去找姓罗的，问问他到底在干什么……不行，我现在就去！”
张小碗：“……”
嘴上没说，张小碗心里却很想问清楚，这么晚你去找罗彪，到底是问我的婚事，还是想干别的！
……
闻到卤肉香的不仅是张家，附近的很多村民都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一想到方言分肉的时候挑的是下水，大家就释怀了，好像飘来的香味也不那么香了，装屎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这就显示出了方言挑下水，没要好肉的高明之处。
有那一点下水掩护，无论方言卤多少下水，别人都不会多想。
……
第二天一大早，方老大就出发了。
带着少了一条后腿的小野猪，进城去招待所上班。
天气热，六七十斤野猪肉放在家里，吃不完很快就会坏掉。
至于腌成咸肉，或者熏成腊肉？
杨翠花和两个嫂子倒是想那么干，却被方言拒绝了。
自己有特殊能力，多少野味弄不来，这么热的天，没有必要做腊肉。
一是吃了可能不健康，二就是温度高不好做。
趁着大家都还没有起床，大嫂二嫂也出发了。
方言没有食言，每个人给了她们两斤卤下水，外加五斤白面，让她们回娘家长长脸，同时也减轻一些这些年对娘家的愧疚。
不仅是这辈子的，主要还是上辈子的愧疚。
上辈子方言外出做生意，家里的大权渐渐被张小碗掌握，两个哥哥出了矿难之后，张小碗就把两个嫂子撵回了娘家。
幸亏她们的娘家人都比较善良，没有把她们撵出门，方言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两个嫂子，也感谢她们的娘家人。
因此，给她们娘家拿些卤肉，方言丝毫都不觉得心疼。
也就是现在的条件还不允许，不然方言就算带她们娘家人一起飞，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圣母！
还是那句话，经过时间考验的人心，方言至少相信百分之八九十。
如果不是担心暴露，就算拿几斤“好肉”也算不上过分。
……
张雪哭了。
也不知道是感动哭了，还是馋哭的。
昨天大队分肉之后，受了隔壁卤肉的刺激，张寡妇和张小碗连夜就把肉给吃了。
只给张盼来留了一些，张雪居然连滴肉汤都没喝着。
原本以为和以往一样，自己还是连点荤腥都别想沾。
万没想到，隔壁的方三哥竟然能想着自己，给自己留了这么多的卤肉！
这段时间，张雪在方言家吃了好几回肉，今天是最感动的一次。
听说三哥为了能让家里人多吃些肉，不惜放着那些肥膘五花之类的好肉不要，挑的都是猪下水。
在这种情况下，三哥还把珍贵的卤肉留给自己，这是把自己当家人疼啊！
为了保密，方言并没有把还有一头小野猪的事情告诉张雪。
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
不出方言所料，罗彪又来了。
“方言啊，你看看，叔让你当猎户，你还不当，要是早点同意，光是昨天的一头野猪，就等于是完成了全年的任务。后半年不管打多少猎，都是你自己的，多可惜啊！”
罗彪一边说话一边抖手，满满都是替方言的惋惜。
方言貌似感动，心里却在腹诽，如果不是上辈子知道老小子是什么德行，非被他哄得团团转不可。
罗彪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规定是规定，实际是实际。
别人天天啃窝头，你天天大鱼大肉？
不服的尽管试试，看看会是什么情况！
这年头，可不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连隔壁邻居都不用认识的后世。
服务业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水平，很多事情都要靠亲朋好友帮忙才能完成。
比如盖房子，可没有地方找什么工程队，如果混得不好，压根就盖不起来你敢信！
结婚，办丧事，干什么都要靠人帮忙，一旦混成孤家寡人，不说是寸步难行也差不了多少！
方言有前世的阅历，可以不把他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可是家人不行。
这年头很多人都要脸，方言的爹娘也不例外。
如果因为天天吃肉，被其他人羡慕嫉妒恨到孤立，那家人还幸福个毛线！
吃肉是一种幸福，被社会认可也是一种幸福。
一旦混得人憎狗厌，就算衣食无忧，很多人也不会感觉快乐！
何况，成为猎户还有最大的一个麻烦，一旦上级或者大队分派任务，就必须无条件执行。
无论是进山清剿野兽，还是摊派猎物指标，都必须想办法完成！
方言既不想受约束，更不想成为罗彪谋私利的工具，所以无论他怎么忽悠，都绝对不可能答应！
“罗队长，不是我不愿意给乡亲们出力，主要是我这人胆子小，一看见山里的动物就害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没办法给爹娘交代啊！”
罗彪的眼皮子直抽抽。
你小子胆子小？
昨天一个人就敢进山，还打了那么大一头野猪，胆子小个毛线！
“方言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大队的打鼠……咳咳，打猪英雄，千万不能给咱们大队，给你爹娘丢人啊！”
这次轮到方言的眼皮子抽抽了。
好。
很好！
不但道德绑架，还继续喊哥的外号是吧，信不信哥下次开会的时候还给你背诵老三篇！
一看方言的脸色，罗彪心里就咯噔一下。
坏了，怎么把昨天的茬给忘了，方老三这小子肯定又在憋什么坏，该不会是又想背老三篇吧？
不得不说，罗彪的脑子确实聪明，猜得非常准确。
可惜，方言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却一点儿也没猜着，不然早就跑了！
“队长，我当猎户的事情先不急，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罗彪压根就没往其它方面想，故作豪迈地一挥手：“那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放心大胆地问！”
“咳咳……”
方言先是清了清嗓子，这才一脸八卦地说道：
“昨天晚上分肉的时候听人说，你打算娶我隔壁的张小碗？”
罗彪：“……”
“方言，你这话可不敢乱说，容易让人误会，是我儿子小飞娶张小碗，不是我！”
方言一拍额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说话不恰当，这个不重要，那个什么，我想问的是，听说张小碗是你和隔壁张姨的闺女，是真的吗？”
罗彪：“……”
刚才还是眼皮子抽抽，这下罗彪的脸都绿了。
“方言，你这话是听谁说的，谁给老子造谣？”
看到罗彪的反应，方言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乖乖，老家伙反应不正常，难道年轻的时候就和张寡妇有猫腻？
本来是想试探罗彪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举报信，顺便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别总是想着算计自己。
谁知，好像还炸出一个大瓜！
方言险些笑出声：
“队长别生气，昨天晚上那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好像很多人都在说，你没听到风声吗？”
罗彪：“……”
很多人都在说？
卧泥马，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想到张小碗很可能是自己的亲闺女，罗彪就忍不住一阵肝颤。
好险！
幸亏自己拖着老二和张小碗的婚事没办，不然就……就……就特 么乱那个伦了！
越想，罗彪就越后怕。
越想，罗彪就越郁闷。
妈了个巴子！
张寡妇这个臭娘们，不告诉自己真相也就算了，还逼着老子……逼着小飞赶紧娶她过门，这娘们的心大大滴坏了！
嗯？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罗彪多聪明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张小碗如果真是自己闺女，张寡妇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自己小儿子，这不是扯淡吗？
除非连张寡妇自己都不知道……
不对，张寡妇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言，告诉叔，刚才的话到底是听谁说的，你放心，叔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罗彪压根就没想过是方言自己编的。
小逼崽子一个，能懂什么，如果不是听别人说，估计连莎士比亚都不知道！
方言压根就没打算让罗彪彻底相信，主要是想知道自己的信老家伙收到没有，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毕竟方言不是神，罗彪和张寡妇斗智斗勇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不是方言喜欢八卦，是不想便宜张小碗和罗飞两个王八蛋。
只要两个臭不要脸的一结婚，张小碗未婚先孕的事情就算是瞒住了。
现在又没有基因检测技术，只要俩人一那啥，张小碗说孩子就是罗飞的，谁也说不出什么，顶多就是早产罢了！
方言的战术果然成功了。
罗彪再也没了忽悠他当猎户的心情，打听谁造自己的谣去了。
方言丝毫都不担心，罗彪会调查到自己头上，因为他和张寡妇的谣言始终就没停过，谁也不能保证没人说张小碗是他们俩的闺女。
尽管没有完全确定，罗彪已经收到自己的举报信，方言却已经暂时不担心张小碗会逃过一劫。
哪怕罗彪不相信张小碗是他闺女，但在百分百确定之前，老家伙也不敢轻易就娶张小碗过门。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连张寡妇自己都不知道呢？
就算举报信最终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能再拖延一个月，张小碗肚里的孩子就瞒不住了。
谁也不是傻瓜，足月的胎儿和只有七个月的早产儿，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
打这一天起，方言扛着向阳大队的五六半，开始在山里溜达起来。
这一次，不但没人说三道四，反而还有很多村民支持。
不就是少一个人巡逻吗，又能有什么影响？
以前没有方老三，庄稼还不是照样种？
多一个方老三不多，少一个方老三不少，还不如让他多进山转转，要是能再打一头野猪，大家就能继续解馋啦！
很遗憾，要让向阳大队的社员同志们失望了。
时隐时现的枪声听到了不少，方言却没有带回来一只猎物……
哦，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每次进山，方言都能带回来几根老鼠尾巴，证明他没有磨洋工，是真在为祖国的灭鼠大业出力！
村民都要疯了。
是，大家是拿你开过涮，喊过你打鼠英雄，但是，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真就只打老鼠啊！
山里动物那么多，野猪，野狼，野羊，还有野鹿，你倒是也挑几只打打啊，光打老鼠有什么意思！
可惜，大家也只是敢在心里腹诽，没人敢说出来。
人家方言是红星公社树立的灭鼠典型，你们不让人家打老鼠，却让人家打猎，到底是几个意思？
其实，方言早就在打猎了。
公山鸡，公野兔，公野猪……
有一双可以看穿障碍物的眼睛，多少猎物打不来，完全没有必要涸泽而渔。
方言决定可持续发展，只打公的，尽量不影响猎物的种群繁衍。
不但不影响猎物繁殖，或许还能因为减少了生态压力，加快猎物更新换代的速度。
与此同时，方老大也忙碌起来。
几乎每天都进城一趟，各种野味玩了命地往招待所送，说是顶着大太阳，辛辛苦苦从山里收的。
招待所是公家单位，丝毫都不小气，只要是好东西，统统都按供销社的供应价收购，而且还补助相应的粮票和肉票。
如果不给肉票，就按高价……也就是黑市的价格收购。
而且，从来都不问东西是从哪里收的，你愿意解释就解释两句，不愿意说也无所谓，只要是好东西就行！
开玩笑，你磨磨唧唧，问七问八，跟特
么审犯人似的，哪个采购还会卖力？
除了完成任务，多收的东西卖到黑市不香吗？
招待所和一般的单位不同，所长不以整人为政绩，为领导服务，提升服务质量，让领导满意才是第一要务。
没有这点觉悟，根本就在所长的位置上坐不住！
方言正是因为上辈子了解招待所的特点，才在新城两个招待所之间做文章。
除了招待所，方言还有一个目标单位，就是城北的煤矿。
和两个招待所相比，煤矿无疑更加灵活。
煤矿的级别很高，妥妥的正处级单位，一把手和新城的最高长官是同一级别，根本就不受新城管辖。
无论外界有什么风雨，煤矿几乎都不受影响。
愿意买什么，愿意卖什么，新城这帮领导根本就管不着！
不过，鉴于上辈子两个哥哥都死于矿难，方言一直都对煤矿敬而远之，不是太想和煤矿打交道，尤其是不想让两个哥哥和煤矿有牵扯。
随着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方言也担心大哥过于招摇。
考虑再三，方言还是决定先跑一趟第二招待所，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方言打了一头野羊，抓了十几只山鸡野兔，驮着二哥，又顺路钓了一只大老鳖和两条大黑鱼，去了新城第二招待所。
方老二终于享受到了大哥曾经享受过的待遇，坐在方言的大梁上墩了一路，差一点儿散架！
“老三，下次我要是再坐大梁，我就是你兄弟！”
方老二使劲跺着麻木的双脚，好半晌才缓过来。
方言呵呵一笑，带他去找第二招待所的采购科长杨得水。
不等方言说话，一看见他来了，杨得水差一点儿哭起来：
“老弟，我的方言老弟耶，你咋才来咩？”
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杨得水就冲了过来，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方言的手，激动得像是几百个月的孩子：
“方言老弟，老哥想死你啦！”
可惜，方言两世为人，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丝毫都没有被感动。
“杨科长，一向可好啊？”
杨得水想说我好个屁，老子被你小子坑苦了知道吗？
自从方言兄弟俩入职第一招待所的那一天起，杨得水的噩梦就开始了。
有了充足的野味，有了大沙河里的大鱼，第一招待所的客源几乎是打着滚地往上翻！
无论是本地领导，还是招待外地来客，几乎全都是第一招待所！
新城够资格去招待所吃住的，就这么多人，第一招待所的生意好了，第二招待所自然就麻爪！
同为招待所长，同为竞争对手，第一招待所的所长春风得意，第二招待所的所长不生气才怪。
找人一打听，很快就知道了第一招待所红火的原因。
不就是一些野味和大鱼吗，有什么了不起，你第一招待所能进货，我第二招待所照样能进货！
于是，所长的任务压了下来，勒令采购科长杨得水，务必在短时间内找到货源，第一招待所有什么，我们第二招待所也要有什么。
不，不能仅仅和第一招待所一样，还要更进一步，比他们的货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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