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舅妈”
打完球，他们已经订好了餐厅。
大堂经理像是认识他们一样，刚进门连名字都不用问，直接带他们去三楼雅间。
周牧之跟周淮之两兄弟已经在等他们了。
见人进来，周牧之起身喊着人，直到看到坐在陆怀川身边的林九歌时，语调瞬间拔高，“小舅妈！”
一旁正给长辈倒茶的周淮之也恭恭敬敬喊着，“小舅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不不不不，”林九歌连忙摆手，“别别别这么喊我…”
“我们没叫错啊，”周牧之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的信号，胆子更大了些，他挑眉，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直接看向陆怀川求证，“对吧，小舅舅？”
那声“小舅舅”叫得格外响亮。
陆怀川的视线从林九歌窘迫的脸上移开，落在周牧之身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清晰无比的字，“对，没叫错。”
“……”
雅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圆桌中央摆着精致的插花，餐具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但此刻，林九歌的心情怎么都静不下来。
服务员很快将菜品上齐。
雅间内的众人闲聊着。
陆怀川时不时帮她着夹菜。她穿的薄，屋里空调开得足，他还特意向服务员要来了干净的毛毯给她盖腿。
她压低声音，“…你不用管我。”
陆怀川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转着盘，将清爽精致的蟹粉豆腐羹，稳稳地转到了林九歌面前，“尝尝这个，味道挺不错。”
这话又成功让林九歌耳尖一红。
“唉，”杜楚悦看着两人，“真羡慕。”
纪书雪打趣着，“你羡慕什么？”
她叹气，“我什么时候能遇到个对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钱望轩聊着，“家里给你介绍的，你不仅一个都看不上，反而还把人家都羞辱了一遍，就你这脾气，谁敢要你。”
杜楚悦反驳着，“我怎么了？我很温柔的好不好。”
“你哪点温柔？”周自秋笑着，“小时候跟人吵架，你一个板砖就朝人家拍上去了。”
杜楚悦蹙眉，“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一直没开口说乔诩说着，“你问问在场所有人，除了怀川，谁没跟你吵过架？”
杜楚悦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性格泼辣率真。小时候爷爷带她去陆家，先认识了陆怀川，后来才认识了他们。
这一认识，就到了现在。
杜楚悦不满，“乔诩！”
众人笑着。
两个小辈低头吃着饭，没敢插嘴说一句话。
就听到陆怀川轻声问着，“不吃了？”
林九歌摇摇头，握着杯浅喝了口茶水。
杜楚悦好奇的看过去，“你吃一点就饱了？”
林九歌担心她误会，解释着，“不是…我胃不好，晚上吃不了太多东西，吃多消化不良。”
乔诩朝坐在对面的人说着，“帮我拿点餐巾纸。”
旁边的林九歌顺势把手边的餐纸盒递给他，”给。”
乔诩礼貌道谢，他不经意的一看，正好看见林九歌手腕上的镯子，让他意外的不是镯子，而是掩盖在镯子下的疤痕。
那伤痕的形态、走向，对于一个常年在临床和处理过无数病例的创伤外科医生而言，太过于熟悉了。
那绝非意外刮擦或跌倒形成，整齐、深刻、反复……只有一种可能。
自残。
他收回眸，没说什么，面色如常的正常吃饭。
餐桌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依旧热烈。杜楚悦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最近遇到的趣事，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纪书雪端起茶杯，笑着问，“乔大博士，过两天又要去国外了？”
乔诩正低头用餐，闻言应了一声，“对，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做主题演讲。”
旁边的杜楚悦下意识接话，“这次去哪？”
“H国，”乔诩动作未停，语气平稳，“三天，很快就回来。”
聚会渐近尾声，众人起身寒暄道别。餐厅门口，暖黄的路灯在夏夜的风里晕染出柔和的光晕。
乔诩走到陆怀川身边，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等候在车里的纤细身影，声音压低了，“她手腕上的伤疤…你清楚？”
陆怀川的目光同样落在那扇紧闭的车窗上，深沉的眼底映着夜色，同样低声回应，“知道。”
“情况严重吗？有没有.…深究过？”乔诩的语气带着医生的专业审视。
陆怀川缓缓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子，“她不想提，我也就没问。”
乔诩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了几分。“怀川，我是作为朋友和医生提醒你。那样的伤痕形态只有自残形成…你也是医生，应该清楚心理问题如果缺乏及时的干预和科学治疗，隐患极大，会影响她长期的生活质量甚至是…未来。”
他字斟句酌，既专业又不失关切。
“好，我知道了。”
乔诩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回来再聚。”
他说着，“一路顺风。”
——
车内，林九歌正无聊的望着窗外。
陆怀川发动车子，引擎的低鸣在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他平稳地将车驶入主路，才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在餐厅里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安抚，“我们直接回家？”
“好。”
她侧眸看着窗外，安静的像个洋娃娃。
陆怀川时不时的看她眼，见她有些困倦，只能将心中的话忍下去。
前面是红灯，车子平稳地停在斑马线后。
陆怀川的视线习惯性地扫过副驾驶。林九歌依旧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侧脸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
然而，就在这一瞬，她的身体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震！
原本慵懒倚靠的姿态瞬间消失，她几乎是弹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死死地锁住窗外某个方向，像被钉住了一般。
陆怀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停在他们旁边的车，车上坐着一家三口。
“怎么了？”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没事。”
她淡声应着，只是垂在大腿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掐着指尖，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陆怀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但没有立刻追问下去，绿灯亮起，他平稳地踩下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回家后，林九歌先去洗漱。她换上睡衣，窝在沙发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陆怀川洗完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淡淡冷香走来。
他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长臂一伸，将她纤细的身体揽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好玩吗？”
他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微哑，低沉地响在她耳边。
她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跳跃的游戏画面上，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还行。”
温热的吻落在她圆润的肩头，带着安抚的意味。陆怀川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声音比刚才更沉凝了几分，清晰地唤她，“九歌。”
“嗯？”她的视线依旧黏在屏幕上，手指操作不停。
“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什么？”
“你手上的疤痕…”他刚开口，点到那个敏感的核心。
林九歌一分神，屏幕上她操控的角色瞬间被对手抓住破绽，血条清零，“Defeat”弹了出来。
游戏结束的音效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客厅里刻意维持的平静假。
林九歌盯着灰暗的屏幕，手指僵硬地停留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不愿触碰的角落。我不会强求你立刻把它们全部摊开在我面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恰当的词语，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但我会在这里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说，我都在听。”
林九歌低着头，视线停留在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上，她张了张嘴，“…谢谢。”
“但是我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
“别再伤害自己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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