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别离开我

陆怀川推开家门，指针恰好滑过八点，手中提着那份特意绕路为林九歌买来的小吃。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

“我回来了，”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九歌蜷坐在地毯上，身影单薄。听见他的声音，竟没有像往常一样雀跃地迎上来。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视线低垂，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地毯的纹理里。

空气中飘散着威士忌醇厚的余韵。茶几上，半瓶琥珀色的液体折射着顶灯的光，她面前的玻璃杯里，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未尽的酒液。

“怎么喝酒了？”陆怀川目光扫过酒瓶，随即锁在她异常的神情上，心头一紧。他随手将纸袋放在茶几边缘，俯身靠近，声音沉了几分，“你怎么了？”

她垂眸没讲话。

陆怀川的眉心蹙起，不再多问，直接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臂，顺着纤细的小臂一路滑下，仔细确认着那白皙的肌肤上是否添了新伤。直到确认完好无损，他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我没弄伤我自己…”她低语着，轻轻抽回了手，指尖划过他掌心，带起一阵微痒。

“那是什么让你这样？”他追问，声音低沉得像酝酿风暴前的云。

“我…”林九歌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眼神却如同受惊的小鹿，闪烁不定，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颤抖，“我跟人吵架了…”

“吵架？”陆怀川顺势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倾向她，距离拉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能拂过她的额发，“跟谁？”

她的唇瓣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恰好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余白打来的电话。

林九歌轻声说着，“你先接电话吧。”

陆怀川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手指一划，拨通电话，“怎么了？”

“师兄，你看我在群里发的消息没？”

“有话快说。”

“师母约小林见面，结果两人吵起来了…”

后面的话余白还没讲完，陆怀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九歌正拿着杯子，准备将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饮尽，却被陆怀川直接夺走。

“她吵你了？”

“……”

林九歌抿唇，没讲话，眼眶马上通红。

陆怀川面色一沉，“我去找她。”

“你别去！”林九歌连忙拉住他，“她没吵我，是我…我吵她了。”

陆怀川的动作顿住了。

他握着林九歌冰凉的手腕，力道并未放松，反而更紧了些。

“你吵她？”陆怀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闪躲的目光持平，“九歌，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说了什么，能让你这样？”

林九歌被他专注而强势的目光锁住，无处可逃。

她鼻尖一酸，强忍的泪水终于冲破防线，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试图别开脸，却被陆怀川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下巴，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迫使她直面他。

“她…”林九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一下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腰身哭着。

“别哭…”陆怀川的心被她哭得揪紧，一手紧紧回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缓缓抚过，带着安抚的力道，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温热和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里的人儿却只是更深地埋在他胸前，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湿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衫，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窗外刮起狂风，瞬间电闪雷鸣。

260全景落地窗看这种景色，堪比灾难末日。

三声闪电降下，暴雨席卷狂风落下。

林九歌的哭声在雷声轰鸣中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抽噎。哭得太狠，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大清早去录音室录歌，一口水没喝就被杜楚悦拉去看戒指，接着又在茶楼跟夏雅君吵架。

她挣扎着从他温热的怀抱里退出来，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地陷进沙发里。纤细的手指带着未褪的颤抖，伸向茶几上那把小巧的紫砂壶。

陆怀川眼疾手快，先一步稳稳拿起壶，为她斟了一杯深褐色的茶汤，“慢点。”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未尽的心疼。

她接过杯子，啜饮了一小口，秀气的眉头立刻紧紧蹙起，带着浓重的哭腔控诉，“为什么这么苦？”

陆怀川这才猛然记起，这壶普洱是他早上出门前随手闷上的，在茶壶里浸渍了大半天，早已浓酽得如同药汁。

“我的错，”他立刻认错，语气带着心疼和懊恼，“泡太久了，忘了倒掉。”他迅速起身，拿起紫砂壶走向厨房，“我给你倒杯温水，别再哭了，嗓子都哭哑了。”

厨房传来水流声和倒水的声音。林九歌靠在沙发背上，只觉得浑身脱力。

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雨，疯狂地抽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密集而骇人的“噼啪”声。

她出神的望着那番末日景象。

陆怀川端着温水快步回来，在她身边坐下，将水杯轻轻递到她唇边。“来，慢慢喝，润润喉。”

林九歌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度适宜的清水。她喝了大半杯，才觉得火烧火燎的感觉缓解了些。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湿意。

她点点头。

虽然嗓子还是不舒服。

“那你给我讲讲，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我们在一起不是门当户对之类的话…”林九歌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疲惫，“我本来…我真的想忍住的。我知道她是你的母亲，我想尊敬她，我本来不想跟她吵，我也想尊敬她，但是…抱歉…我真的…我真的控制不住…”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本来想收拾行李箱直接走掉的，但是…”她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憋足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但是我不想丢下你…没有你我真的会死…陆怀川…”

“别说傻话！”他的声音低沉得发哑，“你哪儿也不准去！听见没有？林九歌，你给我牢牢记住，你是我陆怀川的人，谁也不能让你走，包括你自己！”

“好累…”

她彻底脱力地瘫软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胸膛有力的起伏，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

“别哭了，”他低声哄着，拿着纸巾擦着她脸上的泪，“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她拿着水杯，小口喝着水，带着浓重的鼻音，“跟你在一起哭的次数…真比我在国外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他低沉地回应，没有辩解，只有全然的认领和心疼。

她哽咽着，“要是…要是我没去阮江…我没在阮江遇见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你别这么说，求你别这么说…”陆怀川的声音骤然沙哑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别放弃我…你不能离开我…”

两人坐着相拥好大一会儿，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雨声渐小。

林九歌蹭了蹭他的胸口处，“等雨停了，你就回家吧。”

“你又要把我推开？”

“不是，”她握着他的手，“我跟她吵架了，你不能哄完我不去哄她，你作为儿子该回去看看，我这边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陆怀川没动作也没讲话。

“我要是有事我早跑了，”林九歌抬眸看着他，“我在家等你回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哭过的眼睛红肿未消，鼻尖也泛着红，脸色苍白，只有靠着他胸口的地方透出一点微弱的暖意。

“我…”

“去吧，别让我生气。”

——

——

题外话：

写这章的时候，原本想把故事发展成：林九歌妥协提分手之类然后玩消失啊，然后紧接着陆怀川奔赴千里追妻啊之类的情节。

但是我想了一整天，实在不想把故事写得那么俗套。就像林九歌讲的，她跟陆怀川在一起，只是图他这个人而已。

陆怀川是她的药，是她的解药。

她不能没有药，没药，她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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