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噩梦
日子在忙碌与思念交织中滑过。
陆怀川的行程似乎比预想的更紧凑，信息越发简短，有时甚至隔天才回。
她也忙，新剧本围读、宣传、新综艺开播前期热度维持、各种推不掉的应酬酒局、拍不完的杂志硬照…像个上了发条的精致玩偶，在闪光灯和觥筹交错间旋转。
两人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她担心会打扰到他工作，每次都只是互道晚安，没缠着让他给自己打电话聊天。
今天开始立冬。
秋天不知不觉溜走了，除了天气骤然冷冽起来，路边的梧桐叶子几乎掉光，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城市仿佛也褪去了色彩。
林九歌裹紧了外套，车载广播正播报着午间新闻。
“……今日凌晨3点15分，D省北部山区发生里氏6.5级地震，震中位于云中县，目前伤亡情况不明，救援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
她微微蹙眉，翻了翻她跟陆怀川的聊天记录，看到他发的定位那刻，她稍稍松了口气。
陆怀川在明昭市，离震源远的很。
杨律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怎么了？担心他？”
林九歌弯唇一笑，“他离那个县城远的很，应该不会有事，而且还有三天他就回来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九歌…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聊聊。”
“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聊。”
“你先说。”
“他说，他回来就跟他父母商量我们结婚的事情，”她问着，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要是我们真在一起了，你会祝福我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工作。”
“……”杨律微愣，“你真确定了？”
“我头一次这么冲动，我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她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那些流光溢彩映在她眼底，却带不走那份深藏的忐忑，“他以前跟我聊过结婚的事情，我全部拒绝，不是我不爱他，是因为我害怕…”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泄露了平静外表下的汹涌波澜，“我害怕很多东西。害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那样的家庭；害怕承诺太重，我承担不起；更害怕…害怕握得太紧的东西，终究会像沙子一样流走。”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从小…就没有家，没人教我怎么去经营一个家。幸福来得太快太好，反而让我觉得不真实，像踩在云上。”
“……”
杨律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见过她在片场受伤流血不吭一声的倔强，见过她被流言蜚语中伤时冷若冰霜的回击。
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地剖白内心的恐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有家了。”她看着杨律，“你会祝福我吗？”
他看着她，那些涌在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算了，只要你开心就行。”
林九歌微愣，她能感觉到他语气里那份欲言又止的沉重，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舌尖。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他刚才想说什么，但保姆车已经稳稳停在壹号院楼下。
“回去早点休息，”杨律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带着职业经纪人的利落，刻意绕开了刚才的话题，“调整下状态，两个星期之后就要拍摄综艺。状态很重要。”
“明白！”
林九歌努力扬起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忐忑。
她推开车门，冬夜凛冽的空气夹杂着冰凉的雨丝瞬间包裹了她，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她迅速裹紧外套，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衣领里，隔绝那湿冷的侵袭。
“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她站在车外，隔着细密的雨帘对车内的杨律说着。
雨水在昏黄的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模糊了他的神情。
“嗯。”
杨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他
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只是透过沾了雨水的车窗，深深看了她一眼。
见林九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是重新启动车子。
入夜，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阵阵。
吓人的很。
她敲着手机：【下雨了，好大的雷声啊，你那边怎么样？】
对方没有回复。
她关上手机，蜷缩在沙发里，裹紧身上都是被子，强迫着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和窗外的喧嚣双重作用下，意识终于开始模糊。她沉入了一种不安稳的浅眠，身体依然紧绷着。
梦，毫无预兆地降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粘稠的猩红。
她好像站在一片浓雾弥漫的废墟之上。
脚下是断裂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还有…触目惊心的、被雨水冲刷成暗红色的泥土。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雨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茫然四顾，心慌得厉害，像是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前方有个身影。
很熟悉。
突然，那人影晃动！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心脏狂跳。
是陆怀川！
他就靠在一块巨大的、摇摇欲坠的水泥板旁。他的身影在雾中显得那么模糊，又那么清晰。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此刻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额角、脸颊上布满了擦伤和干涸的血迹。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的额际蜿蜒至鬓角，深可见骨，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他的眉毛、眼睛，顺着下颌滴落。
视线再往下。
他胸口红了一大片。
一根钢筋刺穿他的胸中。
他的眼睛看着她，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怀川！！！！！！”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想要捂住那可怕的伤口，想要擦掉他脸上的血污。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巨大水泥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猛地向下倾斜！碎石和泥土轰然滚落！
“小心——！！！”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瞬间吞噬了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啊——！！！”
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刺破公寓的寂静！
林九歌被吓得惊醒，她坐起身大喘气，额头都冷汗直落，拿起茶几上早就凉却的矿泉水大口喝着，试图这样做，就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没犹豫，拿起手机就开始拨打语音通话。
对方未接通。
她又换着电话拨打。
对方依旧没接听。
“不对不对不对，”她紧握着手机，语气微颤，“噩梦、肯定是噩梦，绝对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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