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家人...”
“伤口绝对不能碰水，这个…真的不行。”他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伤口感染，后果太严重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能赌，一点都不能。”
怀里人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用温水擦擦身子好不好？”
“我知道你很难受，很憋闷。”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低回，带着无限的怜惜，“每天吃药、打针，连最简单的‘干净’都做不到。委屈你了，我的九歌。”
最后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泄露了他极力克制的酸楚。
“…那我想吃蛋糕。”
陆怀川微微一怔，随即一笑，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好。”
“想吃什么样的蛋糕？”他低声问，像在哄一个刚受了委屈、需要糖果安抚的孩子，“奶油的？巧克力的？还是水果的？”
林九歌在他怀里想了想，声音依旧细细的，“…要甜甜的…奶油多一点的…”
“好，甜甜的，奶油多多的。”陆怀川重复着她的话，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临近傍晚，雪变小了。
天气黑得很快，五点半的天已经布满夜色。
跨年夜他们聚集在一起，直接在病房里准备吃顿火锅。
就连夏雅君跟陆鸿影也来了。
林九歌看到他们，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压力，看向他们的视线都有些躲闪。
平常他们也会来病房，大多时候她都是昏睡状态，就算遇到她清醒的时候，她也只是装沉默着不讲话。
也不是她不想开口，实在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毕竟上次她跟夏雅君闹得就挺不愉快。
餐桌上，清汤翻滚，食物的香气弥漫。
他们随意闲聊着。
聊天间隙他们也会给各自的父母打去电话，整个氛围都非常热闹。
就连一向端庄持重的夏雅君，此刻讲话也带着比平时更柔和的笑意。
陆鸿影则沉稳地坐在一旁，偶尔颔首，目光深邃地扫过病房，最终总会落回林九歌身上片刻。
林九歌强迫自己坐直了些，背部的伤口传来隐隐的抗议。
一旁的陆怀川给她夹着菜，“尝尝这个。”
她心中一紧，低声说着，“我、我自己来就行。”
陆怀川夹菜的动作在空中顿住了。
以往，她总是安静地、带着点依赖地接受他的投喂。可现在这句话，完全是…
陆怀川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手腕极其稳定地悬停在她唇边不远处，“张嘴。”
“不用…”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头，想躲开那近在咫尺的食物，也躲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然而，就在她侧脸的瞬间，视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夏雅君的方向。
夏雅君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没有审视，没有评判。
林九歌不自觉的攥紧还裹着纱布的手。
夏雅君动了。
她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面前干净的汤勺，“九歌，先喝口汤，润一润。这汤熬了很久，很鲜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弥补，“你们爸爸特意叮嘱厨房，多放了些温补的药材，对你恢复好。”
你们…爸爸？
她微愣。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间在林九歌的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她猛地抬起眼，瞳孔因巨大的震惊而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夏雅君。
陆怀川对这个称呼转变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抿唇一笑，“妈妈给你盛的，来，我喂你喝。”
林九歌攥紧的纱布下，指尖微微发颤。
她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病房里短暂的安静被火锅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填补，其他人似乎都默契地放缓了交谈，目光虽未直接聚焦，但注意力显然都在这微妙的一刻上。
终于，林九歌极轻轻地点了下头。
温热的汤汁滑入口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和一丝淡淡的药草回甘，瞬间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
夏雅君一直紧紧看着，当看到林九歌咽下那口汤时，她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又松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水光，随即被更深的柔和取代。
“味道还好吗？”夏雅君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她们。
林九歌点头，有些紧张，“好喝。”
陆怀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立刻又舀起一勺，“再来点？”
这一次，林九歌没有再躲闪，虽然依旧没有抬头，却配合地再次张开了嘴。
一旁的陆鸿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欣慰的光芒。夏雅君则拿起公筷，轻轻夹了一小片煮得软烂的冬瓜，放到了林九歌面前的碟子里。
“吃点蔬菜，好消化。”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但那份刻意放低的柔和，以及不再掩饰的关切，是林九歌从未感受过的。
林九歌看着碟子里那片晶莹的冬瓜，又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夏雅君。
“…谢谢。”她终于又挤出两个字，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不用谢，都是一家人。”
夏雅君温和地回应道，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窗外的雪似乎又变小了些，零星的雪花在夜色中飘舞。
病房内，火锅的热气蒸腾，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温情，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对了，”陆怀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凑近林九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笑意的气声说，“小蛋糕在路上了，奶油满满的，甜甜的。”
她心神一动，微微侧头，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应，“好。”
吃过饭，蛋糕也来了。
陆怀川分着蛋糕。
林九歌小口吃着。
奶油入口的瞬间。
她眸色一亮。
嗯，果然很甜。
她听着他们聊天，有时候听到好玩的事情，她也跟着笑着，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少了很多。
陆鸿影跟夏雅君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对了，”纪书雪看向她，“九歌，你之前在学校的专业是法医？”
正沉浸在蛋糕的甜蜜中的林九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有些被呛住了，低声咳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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