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新年
他笑着，温声说着，“你那么聪明，你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害怕…”
“怕什么？”
她低声说着，“我怕那会是一句玩笑话，我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会，”陆怀川说着，“不是梦，是真的，这辈子，我陆怀川非你不娶。”
“……”
她又想哭了，似乎想到什么，从他怀里起身，“我们还没吵架呢。”
他微愣，“吵架？”
“你去灾区为什么不跟我讲呢？”
“我…”陆怀川被问的语塞，“对不起，我怕你担心。”
林九歌心中一酸涩，她清楚他的担心，但她不喜欢这种担心。
“好啊，那等我病好了，我背着你找其他男人，我也不告诉你。”
“九歌。”
林九歌根本不去看他，直接躺下，背对着他，冷声说着，“我要睡觉，你别打扰我。”
她的声音带着赌气的冷硬，裹着被子，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陆怀川看着那团背对自己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她了，这哪里是要睡觉，分明是在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和委屈。
他没有立刻解释，也没有试图强硬地扳过她的身体。他看着那手白皙纤细，此刻却因为用力攥着被角，指节微微泛白。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九歌闭着眼，其实根本毫无睡意。
身体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心里那股说不出的酸涩和憋闷。
陆怀川移动着还在做康复的腿，单膝点地，半跪在了床边。这个高度，让他能平视她侧躺着的脸，即使她依旧闭着眼偏着头。
“九歌。”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像怕惊扰了露珠，“看着我，好不好？”
林九歌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依旧固执地闭着眼，甚至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
陆怀川没有强求。
他继续说着。
“去灾区的事，是我错了。”他开口，声音沉静而坦诚，没有推诿，没有借口，“大错特错。”
林九歌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你说得对，‘怕你担心’这个理由，自私又懦弱。”他自嘲地低笑一声，带着苦涩，“我习惯了做决定，习惯了承担风险，习惯性地认为‘不让你知道’就是保护你，就是让你少些忧虑。但我忘了，我的九歌不是温室里需要被蒙蔽的花朵，她是能和我并肩看风暴的人。”
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拂过她微凉的指尖，带着无限怜惜。
“我忘了，隐瞒本身带来的不确定和猜测，才是更深的伤害。让你从别人口中知道我的去向，这比我身处险境本身，更让你难过和害怕。”
“我当时被埋在下面，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陪着我，脑子里想的是你以后该怎么办…万一我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林九歌猛地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眼眶微红，眼角沁着泪花，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他，“你腿上还有伤呢，你赶快起来。”
“九歌。”
他没动，反倒是握着她的手。
“那个时候，”陆怀川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遍又一遍：九歌怎么办？她要是知道了…她那么要强，表面上可能装作没事，可背地里…她会不会偷偷哭？她会不会…怪我？怪我丢下她一个人？怪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能好好告别？”他眼底泛起深重的红，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想到你可能会难过，会害怕，会一个人面对没有我的世界…那感觉，比被压在下面喘不过气，比等着未知的死亡，还要让我恐惧百倍千倍。”
林九歌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枕头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伸出手，带着哭腔，“你…你别说了…”
他单膝跪地的姿势因为腿伤未愈而显得有些吃力，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仰头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歉疚、后怕和深沉的爱意。
“我保证，”陆怀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有风险的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不会再让你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我要你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哪怕你会因此生气、会阻拦我，我也认了。至少，那是在你知情下的选择，而不是我的擅自决定。”
“……”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浓的宠溺，“至于你刚才说要‘找其他男人’来气我…”
林九歌的耳朵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陆怀川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带着点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我知道那是气话。我的宝贝心里眼里都装着我呢，哪里还看得见别人？不过，就算你真要去找…”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感受到掌心里的小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才接着道，“那我也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死皮赖脸地守着，让你连看别人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我这辈子非你不娶，赖定你了。”
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狠狠地瞪着他，“谁要你赖着，油嘴滑舌。”
“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抿唇，“…你赶快上来，地上凉。”
“好。”陆怀川如蒙大赦，眼底的笑意瞬间点亮了整个昏暗的病房。
两人重新坐好，林九歌跟以前窝在他怀里，威胁着，“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真背着你找其他男人，我找七八十来个，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的气死你。”
陆怀川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带着满满的纵容，“七八十来个？你确定你有这么多精力？”
她哼了声，“你少管我。”
陆怀川被她这句娇蛮的话逗乐了，“那我可要把你看严了。”
“陆怀川。”
“我在。”
“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绝不再犯。”
“吵架好累。”
“所以我们以后尽量不吵。或者…要吵也光明正大地吵，吵完了就立刻和好，不让你憋着气睡觉，好不好？”
“好。”
她刚想闭眼，十二点整，窗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她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抬眸看向窗外，只见深沉的夜幕瞬间被点亮。
无数绚烂的烟花正争先恐后地在夜空中绽放开。
“哇，”林九歌的眼睛瞬间睁大，疲惫和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盛景驱散了大半，像被点亮了星光，“烟花！”
一朵接着一朵，巨大的花团在墨色的天幕上尽情舒展，又化作漫天璀璨的流星雨簌簌落下。
“好漂亮…”她喃喃着，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完全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
陆怀川没有看烟花，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看着她像个惊喜的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地追随着每一簇升腾绽放的火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同时也能清晰地看到窗外。
又一束巨大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垂落的金色柳丝，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新年快乐，九歌。”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融在烟花的喧嚣里，“新的一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你看每一次日出日落，经历每一次风雨，也看每一场烟火。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以后’，我保证。”
林九歌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告白和承诺撞得又酸又软。
“新年快乐，陆怀川。”
她更依偎进他怀里，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和心跳的沉稳。
“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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