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回家
一月底，林九歌终于出院。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城市的车流。
暖气开得很足，林九歌靠着他肩膀，昏昏欲睡。
就在意识快要沉入混沌时，旁边陆怀川低沉的声音响起，“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要不要直接跟我回家？”
“嗯？”林九歌猛地坐直，瞪大了眼睛看他，脸上写满了错愕，“这…这样不好吧？要不你回家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就行，真的。”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一家人在一起，也方便照顾你。”
“别了吧…”林九歌小声抗拒，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心底的拒绝并非矫情。
在国外漂泊的十几年，春节在她眼里就是个普通的日子，后来回国，也多半在剧组的喧嚣或酒店的冷清里独自度过。
热闹团圆的节日氛围，对她而言反而陌生得令人心慌。
他似乎看穿了她沉默下的疏离，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委屈的诱哄，“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过春节吗？你忍心让我孤单一个人？”
“不是，”她试图解释着，“你们家过节，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什么叫做你们家？”
“不是不是，”她急忙说着，“我是觉得我这样去不太好，要不算了吧…”
“九歌，”他唤她的名字，尾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我想我们在一起。”
“可是…”林九歌艰难的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父母相处啊…”
“正常相处啊，没什么难的。”
她别开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在她眼底映出破碎的光影，“往年都是我一个人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春节对我来说，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真的。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完全没事。”
“你在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林九歌急忙看向他，“不是不是，你看，你就是会多想吧。”
“那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回家过年。”
“陆怀川…”
“抗议无效。”
“……”
“那不只是我的家，那也是你的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年多好，”他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别老是想着把我推出去。”
“我能拒绝吗？”
“不能。”
“…那我要喝冰拿铁。”
住了这么多两个多月的医院，她是真馋这个了。
陆怀川直接说道：“可以。”
“……”
林九歌无奈的看了他眼。
往常他可不会同意的这么快。
最终，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最终，轻轻地点了下头。
陆怀川紧绷的唇角终于松懈下来，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反悔，随即自然地转头对前座的司机吩咐着，“直接回家。”
车子平稳地在前方路口调转了方向，约莫过了三十分钟，驶离了喧嚣的主干道，转入一条清幽的林荫道。
渐渐的，一道古朴却不失庄重的白墙在灯光下显现，蜿蜒延伸，圈出一片静谧的领地。
车子在一扇厚重的乌木大门前缓缓停下，门楣高挑，门环是两只威严的铜兽首。
门无声地开启，车子滑入其中。
林九歌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睡意全无。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一座典型的苏式庄园在夜色中铺陈开来，如同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
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腊梅幽香和湿润泥土气息的冷冽空气涌入，瞬间驱散了车内暖气的闷窒。
陆怀川已经绕过车身来到她这一侧，伸出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来，我们到家了。”
家…
林九歌抬眸望向灯火通明的主宅，压着心中的不适，面色镇定的跟着他。
边走，她边打量着这座美轮美奂的苏式园林，偌大的庭院里，假山池沼错落，亭台楼阁在精心布置的景观灯光下显得如梦似幻。
她好奇，“你家这么好看？”
她知道陆怀川家里不缺钱，没想到会这么不缺钱。
又是大平层、又是迈巴赫、又是专属司机、又是自家医院、药堂…现在还有座庄园…
他解释着，“祖上老宅，后来经过多次翻修才成这样。”
“万一我要是再吵架…怎么办？”
“不会，”陆怀川笑着，“真不会再吵。”
她微微嘟声，“我说真的，要是再吵架，我可就跑了啊。”
“那我跟你一起跑。”
林九歌抿唇一笑，反手握住他。
这个答案她喜欢。
她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但不能受欺负。
否则，那她在这段感情里也就太卑微了。
沿着曲折的回廊向前，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回廊两侧悬着描金的绢纱灯笼，光线朦胧而古老。
进入厚重的乌木大门，就来到了前厅。
“回来了？”
夏雅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穿着件素雅香云纱旗袍，直接挽住林九歌的手，带着她进来，“外面冷，快进来。”
刚进来，还没等林九歌反应过来，她又说道：“怀川，去给九歌倒杯热茶。”
陆怀川笑着，“好。”
“来这边坐，”夏雅君拉着她，“你们爸爸去开会了，得到晚上才能回来，我让人给你收拾了收拾卧室，今年春节就在家过。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林九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前几个月吵得厉害的两人，这会竟然能坐下来聊天了。
“…都行。”林九歌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那我就看着安排了，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提前告诉我。”夏雅君语气自然，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好的。”林九歌依旧有些拘谨，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蜷缩。
陆怀川端着茶杯过来，温润的白瓷杯里漾着浅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的热气带着清雅的茶香。
他在林九歌身旁坐下，将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紫檀木小几上。“妈妈特意吩咐泡的祁红，养胃，也暖身。”
夏雅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和接纳。
“九歌啊，”她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这几个月，辛苦你了。身体是大好了，但底子还得慢慢养。在家里就别拘束，就当回自己家一样。”
她喝茶的动作一顿，然后微微点头，“好。”
陆怀川问着，“弟弟妹妹回来没？”
夏雅君的视线从林九歌身上移开，温声说道：“这会儿也快到机场， 他俩吵着闹着非要去D省找你。正好，你去机场接他们吧。”
“行。”
夏雅君说着，“九歌就留在家吧，身子还没好利索，外面天冷，别来回跑了。”
她微愣，“我…”
陆怀川温声，“对，你就在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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