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除夕夜
除夕夜，全家人在厨房里忙活着。
早之前林九歌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得抑郁症那段时间，她窝在民宿里，还发过个誓。
那就是到三十岁自杀。
可她现在只想活着。
夏雅君在水池边处理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鱼尾甩得水花四溅，颇有些棘手，“还是让厨师来吧。”
林九歌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我来吧。”
“这太血腥了，”夏雅君有些犹豫，“让他们弄就行。”
林九歌笑了笑，语气带着点专业性的笃定：“没事儿，把鱼给我吧。”
夏雅君将信将疑地把位置让出来，还是不太放心，嘱咐着：“你得先把刀把它拍晕，这样好处理些。”
林九歌却没急着上前，反而说：“我先去拿个东西。”
两个看热闹的小孩凑过来。
林九歌小跑着，拿了根消过毒的针灸针，她笑着重新站回水池边，动作从容不迫，“放心，很快就好。”
话音未落，只见她眼神专注，手腕稳定而精准地一送。那根细长的针尖避开鳞片缝隙，如同手术操作般，极其精准地刺入了鱼头后方的脊椎神经中枢。
动作迅捷、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和多余的动作。
几乎就在针尖刺入的瞬间，前一秒还在奋力挣扎的鱼，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静止下来。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几乎不见血。
“哇！！！”
两个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叫着。
“怎么了？”
忙着切菜的两个男人听到惊讶声看过来。
陆怀薇率先反应过来，震惊的喊着，“嫂嫂好厉害！嫂嫂刚才就用这么细一根针，”她夸张地比划着，“唰一下！鱼就一动不动了！太快了！比拍晕还快！一点血都没溅出来！”
林九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低调低调，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她嘴上谦虚着，手上动作却没停，拿起刀，开始利落地刮起鱼鳞。那手法依旧干净利落，仿佛刚才那惊艳的一针不过是餐前小点。
“嫂嫂！”陆怀瑾扒着料理台边缘，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好奇和崇拜，“好厉害，能教教我们吗？”
“我也想学！”
陆怀薇也喊着。
林九歌被这阵势弄得哭笑不得，一边熟练地处理着鱼腹，一边温和地解释着，“这个需要对解剖结构非常了解，还要手特别稳才行。你们现在还小，玩不了。”
夏雅君笑着说道：“九歌，剩下我来处理吧。”
“好。”她洗洗手，让开料理台，“这鱼要怎么做啊？”
夏雅君问着，“你想吃哪种？”
林九歌凑上去，“我都可以。”
“那给你做个酸汤的？”
“好啊，”林九歌应着夏雅君提议的酸汤鱼，眼睛亮亮的，“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打下手。”
“行！”夏雅君爽快地指挥起来，”帮我把那边姜蒜切末，葱切段。再拿点泡椒和泡姜出来，酸汤鱼就靠它们提味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给鱼改花刀。
“好。”林九歌立刻应声，转身就去准备配料。
“九歌刀功也练出来了啊。”陆鸿影在一旁看着，“不错不错。”
林九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别笑话我了，跟怀川比差远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在旁边认真切腊肉的陆怀川。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柄，手腕稳定，每一片腊肉都薄厚均匀，透光漂亮，确实赏心悦目。
陆怀川恰好抬头，捕捉到她偷偷瞄过来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交汇的瞬间，那份无声的默契和亲昵便自然流淌。
“各有千秋嘛，”夏雅君把改好刀的鱼放进大碗，开始加料酒、盐、胡椒粉腌制，“九歌干活仔细，怀川追求完美。都好。”
众人忙活到晚上八点半，九点开始准时吃饭。
巨大的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餐桌上其乐融融。
“哇！酸汤鱼！我的最爱！”陆怀薇第一个欢呼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小心烫！”夏雅君笑着提醒，脸上是掩不住的满足。
“开饭开饭！”陆鸿影举起手中的小酒杯，里面是温好的黄酒，“来来来，辞旧迎新，大家新年好！祝我们全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新年好！”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暖融融的祝福流淌在每个人的笑意里。
屋外，鞭炮声跟烟花声开始点缀夜空。
林九歌也笑着举起杯，橙黄的果汁在杯中轻轻晃动。
她的目光扫过围坐在一起的家人：夏雅君正忙着给陆怀薇夹菜，陆鸿影和陆怀瑾讨论着工作上的事情，陆怀瑾则是低头啃着肉排。
陆怀川时不时给她夹菜，还问她需不需要什么，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呼吸。
她的心口像是被温热的酸汤包裹着，又酸又暖。
曾几何时，那个蜷缩在冰冷民宿角落、被绝望啃噬灵魂的自己，那个对着日历上三十岁那个数字发过冰冷誓言的自己，仿佛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累赘，是生命长河里一粒注定沉没的沙砾，根本不配拥有任何温暖。
想着，她眼眶一红，迅速抬手揉揉了眼睛，然后脸上重新挂起笑看着众人。
吃完饭，夏雅君跟陆鸿影陪着两个小家伙看着春晚。
陆怀川在厨房忙活着。
林九歌在院外的木椅上坐着，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烟花。
小时候，她可最讨厌烟花了。
声音嘈杂，乱得她睡不着。
更确切的讲，她是讨厌那份不属于她的热闹。
她微微垂眸，拿着纸巾擦着即将落下的泪。
“外面不冷吗？”
陆怀川的声音从身后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个毛毯，动作温柔的盖在她腿上，“披上，别着凉。”
林九歌一笑，“好。”
陆怀川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以前在阮江，我们在万和堂后院，也是这么坐着。”
她的思绪飘回阮江，泪花止不住的闪烁，“…对。”
她声音发颤。
陆怀川注意到，“怎么了？”
林九歌摇摇头，眼泪落下，笑着说道：“没事，就是觉得，挺庆幸认识你的。”
说完，她忍不住情绪，拿纸巾捂着眼哭着。
“怎么哭了？”陆怀川慌了，起身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林九歌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调整着情绪，情绪微微平稳后才说道：“我以前没怎么过过春节，我们家也怎么过节日…后来出了国，早就把春节给忘了…我不怕你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春节。”
陆怀川的心像被那滴滚烫的泪狠狠烫了一下。他蹲在那里，仰头看着林九歌捂着脸哭泣，“傻瓜，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只觉得心疼。”
林九歌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撇。陆怀川看在眼里，心更软了。他站起身，但没有离开，反而弯下腰，双臂张开，将她整个人轻轻拢入怀中。
“以后不会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以后的每一个春节，每一个节日，我们都会在一起。和爸爸妈妈，和小瑾薇薇，热热闹闹地过，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她伸出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嗯。”
“别哭了，”陆怀川哄着她，“明天还要去见长辈，眼睛哭肿了怎么办。”
林九歌笑声说着，“不哭了，不哭了。”
他们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天空开始飘着雪花。
“下雪了，”林九歌轻声说着，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微哑，却异常柔软。她从陆怀川温暖的怀抱里微微仰起头，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恰好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成一滴微凉的水珠，“真好看。”
陆怀川低头，看着她专注望着雪花的侧脸，那微红的眼眶和鼻尖在雪光映衬下，脆弱又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安宁。
“嗯，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外面下雪啦！”
两个小家伙也跑出来凑着热闹。
夏雅君跟陆鸿影也走出来看着。
陆鸿影的视线先是落在在院里玩耍的两个小家伙，又落到木椅上的林九歌跟陆怀川身上，“看吧，我就说这个儿媳妇你肯定会喜欢的。”
夏雅君没有立刻回应丈夫，她的视线在林九歌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不再是初时的客气或略带审视，而是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与深深的认可。
片刻的沉默里，只有雪落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鞭炮声。
夏雅君轻轻“嗯”了一声。
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对着林九歌和陆怀川的方向，“外面冷，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怀川，快带九歌进来，厨房里温着的甜汤正好，都进来喝一碗，暖暖身子，一家人一起守岁。”
“好！”
十二点整，新年的烟花绽放整个天际。
林九歌更新动态。
【是的没错，我谈恋爱啦！
配文：一张一起看烟花的背影图】
动态发出，手机立刻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她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更紧地依偎在陆怀川身边，仰头望着夜空中绚烂夺目的新年烟花。
“发了？”陆怀川的声音带着笑意，低沉地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嗯。”林九歌点头，脸颊微红，是兴奋也是羞涩，“总要官宣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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