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晚安，小王子”
走到卧室门口，陆怀川却没有立刻开门。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黑暗中，他的轮廓被雪光勾勒得柔和，目光却亮得惊人。
“九歌。”他低声唤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睡意，却比方才清醒了许多。
“嗯？”她抬头应道。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动作缓慢而郑重。
“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清晰。
林九歌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为书房里那个漫长的拥抱，为她默默的陪伴和纵容而道谢。
她笑着，“跟我还说这个？以后再跟我说谢谢，我可就生气了。”
陆怀川笑了笑，指尖在她耳际流连片刻，才滑下来，再次握住她的手。“不说不说，”他推开卧室门，“该休息了。”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温暖昏黄，将房间笼罩在一片宁静的氛围中。
陆怀川反手关上门，却没有立刻放开她。
他站在门边，依旧握着她的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林九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动了动手，“我去给你放点热水？泡个澡会舒服点。”
他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松开手，却顺势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手心，“好。”
他应着，声音有些哑。
林九歌转身走向浴室，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她按下心头细微的悸动，打开水龙头，调试水温。
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
她正试着水温，一双手臂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林九歌动作一顿。
陆怀川将下巴搁在她颈窝，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他没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身体放松地靠着她，似乎又在汲取温暖和力量。
“水快好了。”
林九歌轻声说着，拍了拍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林九歌关掉水龙头，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去吧，”她转过身，推了推他，“好好泡一下，解乏。”
陆怀川低头看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我一下。”
他说，然后才松开她，走向浴缸。
林九歌走出浴室，轻轻带上门。她在床边坐下，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声，目光落在窗外依旧纷扬的雪花上。
夜色深沉，雪光却映得天地间一片朦胧亮白。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咔哒一声轻响。
陆怀川穿着深灰色的睡衣走出来，发梢还带着湿气，周身萦绕着温热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洗去疲惫后，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但眼底的倦色依旧明显。
他走到床边，坐下，很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将脸埋进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他闷声说，语气里带着满足的叹息。
林九歌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抬手，轻轻回抱住他，“快去躺好，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陆怀川低笑声，“好。”
两人躺好，卧室内最后一丝灯光也消失。
林九歌轻声问着，“你想听什么故事？”
陆怀川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侧身面向她，黑暗中依稀能看见他闭着眼睛的轮廓。“都行。”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睡意，仿佛光是吐出这两个字就用尽了最后的清醒。
林九歌在脑中飞快地搜寻着。
她想了想，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像哼唱一首柔和的摇篮曲：
“那……讲一个小王子的故事好不好？不是书里那个。是讲，在一个很远很远，总是下雪的山谷里，住着一位有点孤单的小王子。”
陆怀川模糊地“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小王子有一座很漂亮的冰晶宫殿，里面堆满了各种珍贵的药材和厚厚的医书。他很厉害，能治好山谷里所有小动物的病痛，但他自己总是很忙很累，常常忘了看窗外雪落下的样子，也忘了宫殿角落里，悄悄为他开放的一朵暖融融的、不会融化的小太阳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极轻地缠绕着他睡衣的袖口，感受着布料下他手臂传来的温热。
“那朵小太阳花啊，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小王子经过它身边。它努力散发香气，想让他闻见，努力伸展花瓣，想让他看见。可小王子太忙了，总是匆匆走过。”
陆怀川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额发。
“后来有一天，小王子累极了，靠在堆满图纸的桌边睡着了。小太阳花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悄悄地从花瓶里跳出来。对，它会走路哦，它把自己挪到小王子手边，用花瓣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林九歌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柔。
“小王子在睡梦里，觉得指尖暖融融的，好像握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他好像还闻到了一股特别安心的香气，让他做了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梦到工作、而是梦到躺在阳光下的草坪上的好梦。”
她感觉到陆怀川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沉了沉，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头颅低垂，额角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呼吸变得深长而平稳。
她知道他快要睡着了。
她的唇边泛起温柔的笑意，用气声继续讲述这个即兴编造出来却充满暖意的故事，“等小王子醒来……他发现手边多了一朵总是暖呼呼的小花。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那种暖和的、安心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变成了呢喃般的耳语：
“然后他就把小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带回了卧室……放在离枕头最近的地方……”
陆怀川的呼吸彻底沉缓下来，握着她的手也完全卸了力道，变得柔软而依赖。
林九歌停下讲述，静静等待了片刻。
耳边只有他安稳的睡眠呼吸声，一声，又一声，规律而令人心安。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但簌簌的落雪声反而衬得室内愈发宁静。
她极轻极轻地抬起头，在朦胧的雪光映照下，看到他熟睡的侧脸。眉宇间最后的倦意和蹙痕终于彻底舒展开，面容平静得像个得到承诺后心满意足的孩子。
她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小心翼翼地，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然后极轻地在他下巴上落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
“晚安，我的小王子。”
她无声地说，然后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无人再说话。
只有交织的体温和呼吸，在雪夜里缓缓流淌，共同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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