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压力
回到屋里。
林九歌直奔沙发走去，走近直接瘫坐在上面，“好累。”
陆怀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毫无形象地瘫进沙发里，像只慵懒的猫。他笑着，走到她身边，并未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手腕还酸？”
他问着，声音比在偏厅时更低沉缓和了些。
林九歌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抬起那只抄经抄到发酸的手，晃了晃，“酸…感觉快要断掉了。”
她本是随口抱怨，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却没想到，身侧的沙发微微下陷，陆怀川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温热的手掌再次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更轻柔，指尖精准地按压着她酸胀的穴位，带来一阵阵舒缓的暖意。
摁压了好久，林九歌担心他累着，起身抱住他的腰身，蹭了蹭他胸口，“抱抱。”
陆怀川心底一软，抱住她的腰身。她发间的淡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怀里的人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依靠，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别乱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环住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林九歌反而得寸进尺，仰起脸，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陆老师，你真好。”
“以后还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不玩了？”
林九歌乖乖的摇头，“不玩，绝对不玩。”
“太危险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外面天也冷，万一被风吹着生病怎么办？”
她说着，“我就是太无聊了嘛。”
“我最近工作忙，等忙完这阵就在家陪你。”他的声音落在她发顶，带着承诺的份量。
林九歌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像被顺了毛的猫，安静下来。
他的指尖依旧在她腕间细腻的皮肤上流连。
过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无奈的纵容，“无聊了就找点安全的事做。书房里的书，你都可以看。或者找怀玥…”
“不要别人陪。”林九歌立刻摇头，脸颊蹭着他的衬衫面料，闷声说，“就要你陪。”
陆怀川似乎低笑了一声，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收紧了手臂。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下，他看了眼弹出来对话框，“妈妈给你发的信息。”
“嗯？”
陆怀川很自然的拿起她手机，摁下指纹解锁，点开对话框，“妈妈说，奶奶让你明天去找她。”
“……”
林九歌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原本放松倚靠着他的姿态变得有些生硬。她没有立刻去看手机，反而更深地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不想去。”
陆怀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他放下她的手机，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像是给闹脾气的小猫顺毛。“怎么了？”他低声问，声音比刚才更缓，“奶奶找你，多半是想你了。”
林九歌在他怀里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颌，“我应该发烧了，明天可能要去医院，你给我向奶奶请个假吧。”
陆怀川失笑，“你别胡说，哪有人拿身体开玩笑的。”
她委屈着，吭叽着，“我不想找奶奶。”
“怎么了？”陆怀川安慰着，“奶奶喜欢你，所以让你陪陪她。”
“我每次去见她，她都给我说好多大道理，我不想听…”
陆怀川沉默了片刻。
他自然知道奶奶说的是什么。
关于家族，关于期望，关于那些她尚且不愿背负，或不知如何应对的担子。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那就不听。”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不想听的话，”他顿了顿，手掌稳住她的后脑，让她贴靠在自己心口，“左耳进，右耳出就好。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
“可是我害怕…”她低声说着，“陆怀川。”
“怕什么？”
他问着，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只有紧贴着的她才能听清。
林九歌声音闷闷的，“怕…怕让她失望。怕我做不到她期望的那样。那些话…听着就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她很少这样直接地袒露对家族那方面的怯懦。
陆怀川感受着怀里人细微的颤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奶奶会问什么，那些关于家族产业、医院管理、药材生意…
他沉默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为她隔绝掉那些沉重的期望。
“她上次问我，对新设的中医院有什么看法，”林九歌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连个中心的诊疗方向都说不清楚…她只是看着我叹气。”
“还有上上次，问我是否了解近期一批进口药材的关税波动对成本的影响，我…我根本听不懂。”
“再上上上次，她问我我以后家产怎么处理，我对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关心啊，我哪里知道怎么处理。”
说着说着，她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哭了出来，“早知道我就多接工作了，不至于要等到三月份才进组，我成天在家里不是一个人呆着，就是听奶奶唠叨…她还让我学中医，我不想再学医了，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在学校有多累…还不如我在学校呢，那大体老师总不会唠叨我…”
陆怀川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控诉，心揪得更紧了。
他完全能想象那个画面，也能理解她的无措和压力，他拍着她的后背，急声安慰着，“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奶奶她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话说重了，但是心是好的。”
“可是…”林九歌抽噎着，“她总是那样看着我，好像我多么不成器一样，我不想在这儿了，我想回家，在家伯母都不会这么唠叨我…”
“那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陆怀川语气坚定，“奶奶上了年纪，处理问题方式都是老一套，我们有时候都会说她是‘老古董’呢。她思维定势了，总觉得家里的小辈都得按她画好的路走。”
林九歌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下，带着泪又忍不住笑出来，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不哭了啊，”陆怀川见她笑了，心里稍稍放松，指腹温柔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奶奶那儿，我替你好好跟她说说，怎么能这么给我家未婚妻压力？我们九歌明明这么好，在她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就够了。那些繁琐的事情，有我在呢。”
他这话说得自然又笃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林九歌仰起脸，眼睛还红红的，“你别说奶奶了，她也挺不容易的。”
陆怀川笑着，“刚刚还委屈呢，现在怎么又心疼了？”
林九歌不好意思地把脸往他怀里藏了藏，闷声说，“其实我知道她是为好，就想奶奶说的，我没娘家帮衬，总得为你分担些压力…不让你一个人辛苦…但是、但是能不能一个一个教啊，我从来都没接触过那些东西，一下子都跟我讲，我是真的都接受不了。”
这话她说得有些艰难，却透着一股认真。
她并非完全不懂事，只是那些压过来的担子，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和陌生，超出了她目前的能力和兴趣范围，才会让她产生如此大的抗拒和恐惧。
陆怀川闻言，心口那片柔软被彻底触动。他收紧了手臂，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九歌，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去硬扛你不喜欢、不擅长的事情。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待在我身边。我要是连我妻子的快乐都留不住，那我也太没用了。”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加清晰，“至于那些所谓压力，本就是我的责任，不是你强加给自己的义务。明白吗？”
林九歌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被他这番话熨帖得心里暖融融的，小声保证，“那我明天…尽量好好听奶奶说话，不躲了。”
“真乖，”陆怀川柔声说着，眼中满是赞许和宠溺，“不用勉强自己。明天我陪你，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剩下的交给我。嗯？”
“嗯。”
她安心地应着，在他怀里彻底放松下来，“那…那你明天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一直陪着。”他承诺道，“从进门到离开，寸步不离。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来答。你只需要负责陪奶奶喝喝茶，点点头，嗯几声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这近乎完全的“托管”方案让林九歌彻底安心了。
她重新窝回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依赖地蹭了蹭，“陆怀川，你最好最好了。”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陆怀川低笑，“那以后无聊了，也不准再玩那些危险的东西，知道吗？”
“知道啦。”
林九歌乖乖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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