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李斯，你还要弑君不成？

废太后李氏沉默不语。

这些日子她反复思量蔡若兰的死和两个孩子的下落，始终认定是穆寒舟所为。如今得知孩子竟在李斯手中，她才恍然惊觉——李斯的背叛，远早于她被废之时。杀了蔡若兰，抢走两个孩子，对急于与李明德划清界限、独善其身的李斯而言，确实是步好棋。

好！好！好得很！

人人都在为自己谋算，唯独她这个曾经的太后成了阶下囚，陷入必死之局。穆寒舟不是要让她死得"有价值"吗？那便让他看看，这价值究竟能有多大！

思及此，废太后李氏抬手轻按颈间伤口，声音嘶哑却坚定："冷寒香，哀家要见李斯。""这怕是不易，稍等。"冷寒香出门吩咐宫人往金华殿报信。

返回室内，见废太后正竭力整理着凌乱的仪容，她走上前："我来帮你。"废太后李氏抬眼审视着冷寒香。

冷寒香吩咐宫女准备沐浴的热水、梳妆匣与干净衣裙。

"没想到，最终为哀家送终的竟是你。"废太后李氏语气复杂。

"未必就是送终。"冷寒香淡淡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她将外界局势细细道来。

废太后李氏听罢，竟笑出声来，语气反常地和缓："穆寒舟此人，心思深沉如海。他若想成事，纵使绕再大的弯子也必定达成，且会让每个该死之人都物尽其用。"对此，冷寒香默然。自承宠那夜起她便明白，无论穆寒舟是否真有不近女色的缘由，他不碰她们这几个妃嫔的意图已十分明朗——她们背后家族的命运早已注定。说是为萧晏和萧家报仇，实则更是要借此收回权柄，真正独揽大邺江山。

废太后李氏似乎也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道："这宫里的女子个个可怜，纵是贵为太后、皇后也不例外。冷寒香，你既为穆寒舟效力，不如求个恩典，有朝一日离开这深宫，去民间过寻常人的日子。"宫人抬进热水，伺候废太后沐浴更衣。

金华殿内，丁忧在穆寒舟耳边低语几句。

穆寒舟扫了眼面如死灰的李斯，对李月华道："去寒月宫。""是。"李月华领命退下。

李斯浑身剧颤——去寒月宫作甚？那废太后应当已经死了才对！必定是死了！

李月华踏入寒月宫时，正见冷寒香在为废太后绾发。

她静立一旁："皇上有要事在身。""你来也一样。"废太后李氏瞥了眼李月华，唇角噙着讥讽的笑，"穆寒舟果然手段了得，连你们都甘心为他驱使。想必许了你们不少好处？"李月华神色淡漠："何须什么好处？你应当最清楚，一旦失势，想取你性命的人太多了。我不愿步你后尘。""是啊，还都是最亲最近的人。"废太后抬手扶了扶发间木簪，"昔日为他们殚精竭虑，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着实心寒。荣华富贵最是惑人心智，若能重来，宁可隐居乡野做个农妇，也好过如今这般。"李月华见她妆扮妥当，侧身让路："请。"冷寒香紧随其后，一行人往金华殿行去。

至殿门外，废太后李氏驻足，仰首望着匾额上"金华殿"三个鎏金大字。若先帝在天有灵，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了罢？穆寒舟这是要將大邺江山搅个天翻地覆。

迈入殿内，她抬眼看向端坐主位的穆寒舟，上前屈膝跪倒。

求生？如何求生？都想着求生就可笑了，自己今日不为了活着，只为了速死，总比不知道何时就被人害死了要好。

李斯眼珠几乎瞪出眶外，猛地看向穆寒舟——今日这局，竟是为取他性命？

"罪妇叩见皇上。"废太后李氏出声。

穆寒舟垂眸："所为何来？""罪妇想见孙儿孙女，向李斯要人。"废太后李氏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人之将死，都看开来，也看淡了，请皇上成全。”

"准。"穆寒舟明白李氏的意思，如今穆泽渊的孩子浮出水面，没有活路，李氏明知道自己和两个孩子都是必死之局，想要临死之前让自己痛快痛快，何乐不为呢？

废太后恭敬叩首："谢主隆恩。"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李斯。步调极慢，每一步都似踏在李斯心尖上。

李斯抬头对上那双怨毒的眼眸，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我的孙儿何在？孙女何在？蔡若兰是不是你杀的！"废太后对皇上恭敬，对李斯却骤然换了一副面孔。纵然被废，多年养尊处优蕴养出的威仪犹在！

李斯被缚在地，只能强辩："血口喷人！我从未杀人！不知蔡若兰如何死的！""这就叫血口喷人？"废太后冷笑，"你父亲谋反岂是一日之功？蛰伏多年只为等一个时机。若哀家的儿子登基，李家便全力辅佐；若不能，李家便要坐一坐这龙椅，享一享万里江山——这话是你父亲亲口所言！"李斯慌忙摇头："绝无此事！皇上，这毒妇在攀诬！江南李家从未与京城李家同流合污，只求独善其身！他们这是要拉江南李家陪葬！""哀家与你父亲这些年的往来信函俱在。"废太后居高临下逼视着他，"今日你若敢伤哀家孙儿孙女半分，哀家便让整个李家陪葬！说！孩子们在何处！"李斯跪爬向穆寒舟："皇上救命！他们要杀臣啊！"穆寒舟淡漠一瞥："除非姜玥如将人带来。"李斯心如油煎，涕泪横流："皇上圣明！他们这是疯了！胡乱攀咬！"恰在此时，姜玥如踉跄入殿，面色惨白如纸，扑跪在地："皇上，密室内空无一人！"此言一出，废太后与李斯齐齐看向姜玥如。

穆寒舟挑眉："人呢？"姜玥如重重叩首："府中非但没有李斯所说的两个孩子，连管家仆从也都不知所踪！臣妇也要问问李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穆寒舟目光转向李斯。

李斯几乎将头磕出血来："皇上，臣不知！臣实在不知啊！""你不知？难道不是你派人将两个孩子送往江南了？李斯，你如何对得起我们母子三人！"姜玥如指尖直指李斯，声音凄厉，"野心勃勃，却不知德不配位！今日我倒要看你如何破这死局！"话音未落，殿外骤然哗变！上百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涌入金华殿，与玄甲卫战作一团。

穆寒舟蹙眉："李斯，你还要弑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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