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恭迎主帅
夜幕深垂。
薛祈善披着斗篷进入一间名为“紫兰苑”的暗娼馆。
不同于风流雅士们流连的青楼，暗娼馆里皆是最下等的娼女，接待的自然也是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这里头的姑娘们也被当做畜生一般对待。
此时正是灯笼高挂，暗娼馆人来人往。
楚姮和江洛乔装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客人，跟在薛祈善身后进了紫兰苑。
可是当他们跟到后院一处僻静处时，却被两个守卫拦了下来。
“有何妈妈的手牌吗？”
江洛故意大着嗓门吆喝：“老子来暗娼馆，还要什么手牌？难不成你们这里头还藏了什么天仙？”
“没有手牌，不能进去。”
楚姮和江洛对视一眼，也不强行逗留，转身走开。
江洛：“切，当大爷稀罕，什么玩意儿！”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薛祈善再次遮着头脸从里面出来，对守卫说道：“看紧了。”
楚姮和江洛跃到屋顶，查探这座后院内的动静。
谁也不会想到天策将军会与这种脏乱差的暗娼馆有什么牵连，在这种地方安排太多守卫反倒会引来怀疑。
所以两人探查一番，确定这后院周围就只有门口那两个守卫。
楚姮打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
江洛去解决掉两个护卫，楚姮则闪身入了后院屋内。
屋中深色的帐幔低垂，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楚姮一进到屋中便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当她走到内间寝卧时，看到的不是寻常的床榻，竟然是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子被绑着手脚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呈现出极其屈辱的姿势。
女子望着屋顶，目光呆滞，她的头发白了大半，面颊瘦削，极其憔悴。
但楚姮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
“楚姑娘？”外间传来江洛压低的声音。
楚姮低喝：“别进来！”
江洛不明所以，但仍是听命停在了外面。
楚姮走近女子，果断解下自己的外袍盖住女子的身子，帮她解开绑缚的手脚，极轻地唤了声：“嫂夫人。”
女子如同一尊木雕，仿佛没有活人的生机，可是在听到这声唤的刹那，她的身体像是过电一般颤了颤。
这女子正是林湛的妻子。
“嫂夫人，我这便带你离开。”
楚姮想要将外袍为林夫人穿上，手腕却突然被林夫人攥住，那只攥着她的手骨瘦如柴，却拼尽全力。
“啊……”林夫人张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楚姮这才发现，林夫人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
林夫人目光迟滞，缓缓凝聚在楚姮的脸上，眼睛微微睁大，终于有了一丝活人该有的惊诧。
楚姮看到这一抹惊诧，像是在一团灰烬中看到一点火星。
林夫人攥得她更紧，楚姮的手触碰到椅子扶手，发现上面坑坑洼洼，刻着一个“湛”字。
她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林夫人日积月累，生生用自己的指甲划出来的字。
楚姮鼻头酸涩，喉咙发哽：“嫂夫人，林副帅无恙，我这便带你去见他。”
“啊……啊……”林夫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向楚姮猛烈摇头。
楚姮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嫂夫人，我记得您是识文断字的，您想说什么，就在我的手心里写出来。”
林夫人颤抖着手指，一笔一划地在楚姮掌心写着：“杀了我。”
楚姮心头颤动：“嫂夫人，对林副帅而言，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但，毋宁死。”
林夫人写完，坐正了身子，看着楚姮，看得很认真。
楚姮肯定地点头：“初见嫂夫人时，您给我们带了好些吃食，还为我们缝补衣衫，当时大家伙还笑说，长嫂如母，嫂夫人便是我们所有人的嫂嫂。”
林夫人眼中含泪，抬手摸向楚姮的脸，却在半途自惭形秽，想要缩回，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楚姮却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嫂夫人，是我，我是阿姮，您就当我借尸还魂了吧，嫂夫人，我回来了，您也该跟我回去见林副帅，日后重振湛卢军，您还要继续做我们的嫂夫人，永远都是！”
林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
她摇着头，在楚姮手心里写着：“阿姮回来了，我放心了，我想体面些见他。”
林夫人在楚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忽然，她奋不顾身地一头撞向了桌角。
“嫂夫人！”楚姮低呼一声，上前抱住林夫人。
林夫人靠在她怀里笑了笑，仍是当年在军营中初见时的模样。
她在楚姮手心写着：“告诉夫君，来世再嫁他。”
林夫人直到气绝，唇边都挂着微笑。
她被关在暗娼馆里三年，受尽折辱，几次寻死都未能如愿。
后来她不想死了，她要等，等到夫君还活着的消息。
而今她终于撑着一口气等到了，她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她的夫君是湛卢军的将军，身为将军之妻，她亦有她的傲骨。
这天夜里，盛京城的烟花柳巷里烧起了一把大火，将整座暗娼馆都烧成了灰烬。
楚姮将林夫人带到了竹心医馆，亲手为她整理了仪容后才让林湛进去相见。
林湛将自己关在屋中，守着林夫人的尸体，一守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天边微微泛青时，林湛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一步步走向楚姮，取下腰间的酒囊直接将酒水斟在楚姮身边的茶盏内。
“请。”林湛嗓音沙哑。
楚姮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心下便已经了然。
她直接说出了酒的名字：“雪魄酒，你起出来了。”
当年，只有她与林湛二人，在北疆天渡山上埋下十八坛他们自酿的烈酒，并取名为雪魄，约定等到山河安定，楚姮与十七将齐聚，便起出这十八坛雪魄酒共饮。
这件事，就连其他十六人都不知道。
林湛一直避而不见，躲在暗处观察着楚姮，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他只是要用这雪魄酒最后求一个确定。
林湛单膝跪地：“湛卢军副帅林湛，恭迎主帅归来。”
坐在对面的江洛见此情形，也猜到了什么。
果然啊！
若说湛卢军中谁人最了解殿下，那便是林副帅无疑了。
既然连林副帅都认定了眼前之人就是他们的殿下，江洛最后的一点疑虑也荡然无存。
“湛卢军龙骧营副将江洛，恭迎主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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