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定然是有神力护体！

与深更半夜了还在处理“公事”的陈洝不同，同样作为关系户，郭旰这个西署校尉此刻已经鼾声如雷，睡得天昏地暗了。

老郭没有陈希烈那般精明，连自家儿子都拿来当棋子使。他还算是个相当疼儿子的，把自家儿子塞进了靖安司当差当然也不是为了让他去吃苦的。所以郭旰的日子就甚是安详。

杨昱本还想说把这家伙也叫出来一起，顺便在郭子仪面前显摆显摆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结果一听郭旰居然已经睡得这么沉，便也只好作罢，又不由得甚是无语地嘀咕了一句：“郭二哥倒是真会享福嘛......”

郭子仪将二人引至后院练武场。他虽公务繁忙，但教导后辈从不含糊，尤其是对杨昱这个他看着成长起来的晚辈兼挂名徒弟。

“六郎，虽然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公务，但也听闻你近日又弄出了不少动静。”郭子仪随手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白蜡木长枪，掂了掂。

“能兴风作浪是好事，也说明你没有荒废自家的日子，但练武也不该落下。”他摆好了架势，“来，让为师看看，你的功夫落下没有。战场之上，可不是光靠嘴皮子和运气就能活下来的。”

杨昱嘿嘿一笑，也不怯场，同样取了一杆枪。他知道郭子仪是要考校他，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试试自己这身“硬功”在郭子仪这等高手面前效果如何。

“师父，您可小心点，我最近可是皮糙肉厚得很。”杨昱还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郭子仪只当他是在说笑，也不多言，手腕一抖，枪出如龙，直刺杨昱肩胛。这一枪速度极快，力道沉稳，意在逼他格挡或闪避。

谁知杨昱不闪不避，甚至微微耸肩，竟用肩膀硬生生迎了上去！

郭子仪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避也不避，挡也不挡，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在了自己的枪口上，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小子，小心！”郭子仪想要撤力收招，但此刻已经来不及，这一枪虽说力道稍减，但终归老郭功力深厚，还是这么势大力沉地捅了出去。

他可是拿着真枪在跟自家徒弟练，本想着你娃练了这么些时日总该长进些了没这么菜，上点强度也可以，谁知道居然是个棒槌，就这么硬接他一招！

早知如此就该把枪头摘了才是。

“砰！”

一声闷响，想象中贯穿血肉的场景没有发生，郭子仪只觉得那枪头仿佛扎在了一块浸透水的厚重牛皮上，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而杨昱只是身子晃了晃，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郭子仪：“？？？”

他收枪而立，眼中满是惊异，上下打量着杨昱，忍不住爆了粗：“你小子......他娘的吃什么了？还是练了什么邪门的横练功夫？”

他刚才虽收了些力，但那一枪也绝非寻常人能硬接的。

杨昱挠头傻笑：“嘿嘿，徒儿皮厚。”

郭子仪不信邪，又试探了几招，拳脚、枪杆落在杨昱身上，结果都差不多，这小子简直像个铁疙瘩，根本打不动！

一套全武行下来，使尽了浑身解数杨昱也没遭什么罪，反倒是郭子仪自己的手脚都被那反作用力震得有些不适。

“你这身硬功…………简直闻所未闻。”

郭子仪最终无奈收手，看着杨昱的眼神像看什么怪物。本来他还寻思上了战场可能需要护一护这个臭小子的，但现在一看自己算是多虑了，完全可以把这臭小子扔上去当前锋。

皮厚是见识过了，惊叹也惊叹完了，郭子仪毕竟还是个相对严格的师父，接下来让杨昱展示一下枪法的环节还是少不得。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长进。

本来寻思这硬功练的这么好，枪法该是也没落下，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眉头一皱：“但你的枪法，怎的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脚步虚浮，力道散乱的问题没改，招式衔接也还是滞涩！”

开玩笑，自从郭子仪不去杨府亲自教学之后这小子就很少再练了，能有进步才怪，没退步都单纯是因为系统那个小小图鉴把那点儿肌肉记忆留住了，不然早忘光了。

郭子仪苦口婆心的教育道：“战场之上，敌人不会只攻你一处，若遇真正高手，寻隙而入，专攻你眼、喉、下阴等罩门，或者以钝器重击你关节脏腑，你这身硬皮又能撑几时？棋差一招，便是生死之别！岂能如此懈怠！”

杨昱被这一通教育说得有些汗颜，又觉得在安庆绪这侄孙面前落了面子，便连忙躬身希望让师父少说两句：“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定勤加练习。”

不过一旁的安庆绪早便看得目瞪口呆，一点都没听后面的教训。他现在心中对杨昱这位“叔公”更是敬畏，竟连郭子仪将军都打不动他！

果然不愧是神的使者！定然是有神力护体！

郭子仪训完杨昱，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缩在后面的安庆绪，语气缓和了些：“安家的小子，你的事情嘛，我大概也清楚了。怕，是正常的。”

安庆绪没想到郭子仪会直接点破他的恐惧，脸上一红，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郭子仪目光如炬，看着眼前这个惶恐不安的年轻人，语气之中倒是多了些柔和：“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我也怕。看着对面黑压压的骑兵冲过来，手里的刀都快握不稳，腿肚子也转筋。”

安庆绪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郭子仪，似乎没想到这位威名赫赫的老将也会坦言自己的恐惧。

“但光怕没用。”

郭子仪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腥风血雨之中：“我给你讲个旧事吧。当年我有个袍泽，那时我们都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第一次上阵也怕得要死。冲锋的号角一响，他吓得尿了裤子，躲在盾牌后面不敢露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结果呢？一支流矢，就那么巧，从盾牌缝隙里钻进去，钉穿了他的咽喉。他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那么窝窝囊囊地死了。”

安庆绪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战场上就是这样，”郭子仪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越是怕，越是缩，你死得就越是快！有时候，豁出去，跟着大队往前冲，挥舞你手里的刀枪，反而能杀出一条生路。怕死，往往只会死得更快；不怕死，倒有可能活下来。”

他拍了拍安庆绪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父亲此次叫你出来独自领兵，既是磨练，也是机会。想想你手下的兵，他们都看着你呢！你怂了，他们就全完了。把心思放在怎么带好兵、怎么完成任务上，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到这里，郭子仪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活动筋骨、一脸“我皮厚我无敌”的杨昱，忍不住又笑骂了一句：“至于你这叔公......啧，这辈分真是乱套了，你小子也是，莫要仗着那点子口舌之便就欺负别人。”

他话锋又一转：“再者，这安家小子好歹也叫你一声叔公，上了战场，能照应就照应点，别光顾着自己耍威风。”

他虽然不喜欢安禄山那人，但也预料不到未来的历史方向，所以只觉得年轻一辈的这些孩子互相之间多点感情是最好的。

若是顺利的话，有这么一层袍泽之情在，这安庆绪也能算是未来杨昱的助力了。

杨昱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地搂住安庆绪的肩膀：“放心吧师父，我这当叔公的，还能看着自家侄孙吃亏不成？到时候我顶在前面，他只需要带人在后面放放冷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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