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重走来时路（2）
1993年8月的底特律，空气粘稠得如同糖浆。
除开每天两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外，其余时间麦克斯只能从监控之中知晓维克托的状态，其余时间不得打扰——是的，封闭式训练。
而就在维克托在炼狱中挣扎的同时，一场麦克斯精心策划的“造神运动”也在同步启动。
天际风城集团的顶级公关团队，联合了全球最富盛名的体育营销公司，开始为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世纪之战预热。
精心剪辑、配以激昂交响乐和充满力量感旁白的训练视频片段，被定期释放到各大媒体平台：
“不屈的意志”：
暴雨倾盆的夜晚，维克托庞大的身影在泥泞中拖动巨型轮胎，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疲惫与倔强。
“重拳回归”：
特写镜头下，维克托眼神凶狠，汗珠随着每一次重击沙袋而飞溅，沙袋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敲击在观众的心上。
“奇迹的诞生”：
体重秤上，数字持续下降的激动人心时刻，配以文字：“50磅！王者正在褪去枷锁！”
文案极尽渲染之能事：
“从黑狱归来的王者，向世界宣告他的回归！”
“超越极限，维克托·李的救赎之路！”
“见证商业巨子到格斗勇士的史诗蜕变！”
并且，芝加哥中医们的制作的减肥产品就附在这些宣传之后——580磅的人都能减肥，其他的人为什么不行？
与此同时，关于泰森状态的报道也被有意无意地引导。
一方面大肆渲染他恐怖的力量和击倒记录，营造其“不可战胜”的魔王形象；
另一方面，则悄悄释放一些关于他状态起伏、训练懈怠、场外花边新闻不断的“内部消息”。
舆论在精妙的操纵下，逐渐形成了一种“悲情英雄VS恐怖魔王”的经典叙事框架。
维克托，从一个备受质疑的世界双料拳王、商业大亨，变成了一个背负过去、挑战强权、进行自我救赎的悲情英雄。
公众的好奇心、同情心和观赛欲望被极大地调动起来。
门票预售在开启瞬间就被全球狂热的观众和黄党抢购一空，黑市价格翻了几十倍。
全球付费电视转播权更是卖出了体育史上的天价。
这场战斗，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体育竞赛，变成了一场全球瞩目的娱乐盛宴和情感投射——当然，维克托并不在意，他还在炼狱里面。
·······
钢铁雄心体育馆内，维克托·李仰面躺在训练垫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在他身下形成一个人形水渍。
“起来，维克托！才第三组！”
老杰克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这位年近六十的拳击教练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维克托的大腿，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怜悯，动作堪称粗暴。
如果不是为了毕生信念，这位拳击教练甚至想用六响小姐代替愤怒的宣泄！
维克托挣扎着坐起，第一阶段减肥的体重流失造成体能损耗让每个动作都变得艰难。
深吸一口气，空气刺痛着他的肺部。
七个月前FBI的刑讯留下的不只是心理创伤——他的肾脏受损，新陈代谢被彻底打乱。
曾经叱咤重量级拳坛的“芝加哥狂虎”、“四回合之王”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深呼吸，维克托，感受你的横膈膜。”
营养师迈克尔递过来一瓶特制电解质水，“你的水分摄入要精确到盎司。”
维克托接过水瓶，手在微微颤抖。
“迈克尔，我保证，我会感激你。”
维克托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层层叠叠的肥肉几乎掩盖了曾经如斧劈刀削的肌肉线条。
这具身体不再是武器，而是囚笼。
“我们继续。”
战术教练所罗门站在拳台角落，手里拿着战术板，“维克托，记住，你现在不是在与对手战斗，你在与自己的身体战斗。”
维克托点点头，重新站起。
开始了新一轮的空击训练，每一记直拳、勾拳、摆拳都显得沉重而迟缓。
汗水如雨洒下，他的呼吸变成了拉风箱般的嘶吼。
“注意防守姿势！你的手又掉了！”
老杰克吼道，“你以为现在的速度能躲过谁的重拳？”
“我没有力气了！”
“男人不能说自己没有力气！”
训练持续了整整三小时。
结束时，维克托瘫倒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伊森——体能教练——走过来开始为他做肌肉放松，维克托因疼痛而龇牙咧嘴。
“今天你减掉了1.5磅，”
迈克尔看着记录表说，“第一阶段目标是510磅，我们还有5磅要克服。”
维克托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他想起了在FBI地下室的那五天五夜，那种比现在痛苦百倍的折磨。
至少现在的痛苦是有意义的，他告诉自己。
老杰克蹲在他身边，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他见识过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完全体，所以无法接受维克托的现在：
“我知道这有多难，孩子。但我见过你巅峰时的样子，我相信你能回去。”
维克托睁开眼，看着老杰克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我确定我还能回去，杰克。”
“那就不要回去，”
老杰克说，“不是回去，是重生，这是一次浓缩，成为一个全新的维克托·李。”
窗外，底特律的夕阳如血。
维克托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向淋浴间。
这是他减重计划的第一百三十七天，离与泰森的统一战还有九个月。
九个月，他需要减掉110磅，并重新锻造他的拳击技能。
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在炼狱中重生，要么在泥潭中腐烂。
······
“再来！速度，维克托，速度！”
老杰克拍着手，节奏越来越快。
维克托在速度球前移动，双手不断击打来回弹跳的小球。
这是他现在最痛恨的训练项目之一——那510磅的体重让他的反应速度大不如前。
砰！
速度球击中他的面门，他踉跄后退。
“该死的！”
维克托狠狠地将拳套砸在地上。
所罗门冷静地记录着：“注意情绪控制。愤怒会让你在比赛中暴露更多破绽。”
“我不是在愤怒！”
维克托吼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再来！”
“记得你刚转职业时的样子吗？那个来自芝加哥南区的毛头小子，谁都不看好，但你用十六个月就拿到了第一个冠军头衔。”
老杰克走近，捡起拳套递给他：“你是最年轻的世界拳王！你会成功的！别像个娘们儿一样！我拿着60美金的时薪不是陪着你玩耍的！”
维克托接过拳套，“继续！”
“老杰克，不一样了！”
迈克尔插话，“维克托的基础代谢率比受伤前降低了40%，皮质醇水平是正常值的三倍。这意味着你的身体更容易储存脂肪，更难构建肌肉。但这不是借口，只是我们需要攻克的另一个数据。”
伊森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今天的体能训练，我们尝试一些新方法。”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维克托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训练组合——水中跑步机、低温舱耐力训练、高压氧舱力量练习。
每一种都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这些设备可是我第一次用！现在的社会简直是日新月异，更新换代的比南区舞台上面的东欧娘们儿还要快！”
老杰克哼了一声，“所以你最好咜閁蚮认真点。”
训练结束后的营养餐淡而无味——精确计算的蛋白质、严格控制碳水化合物、几乎为零的脂肪。
维克托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今晚七点，战术分析室集合，”
所罗门在离开前通知，“我们要开始研究泰森最近的比赛录像。”
维克托点点头。
当他终于独自一人时，他走到拳馆后门，点了一支烟——这是他唯一没有被剥夺的恶习，尽管每天只能抽三支。
夜色中的底特律霓虹闪烁。
远处巨型广告牌上，迈克·泰森的面孔赫然在目——那是他下一场卫冕战的宣传海报。
泰森眼神凶狠，肌肉贲张，与现在臃肿的自己形成残酷对比。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圈，想起三天前《拳击世界》杂志的标题：“从冠军到笑话：维克托·李的悲惨结局”。
文章详细分析了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得出结论：与泰森的比赛将是一场“屠杀”。
指间的烟微微颤抖。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将烟头摁灭。
回到室内，他重新戴上拳套，走向沙袋。
“你该休息了，”
值班的助理教练提醒道。
维克托没有回答，只是开始击打沙袋。
一拳，又一拳，直到双手渗血，染红了绷带。
有些战争，只能独自战斗。
有些路，只能摸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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