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中勾连
这两年来的旧恨新仇叠加,崔炽繁愈想愈恨不得将那狗皇帝大卸八块才好!
她招手让令荷凑近些,压低声音道:“令荷姐姐,有件事,须得你帮一把才行。”
令荷点头如捣蒜,用气音道:“你说!我一定帮!”
炽繁旋即便贴在她的耳边极小声说了些什么。
令荷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解其意,但也忙不迭应了下来。
炽繁再次小声强调:“姐姐可一定要避开人,尤其是小林子。”
小林子虽在她身边近身服侍,却是内监大总管谭福安的干儿子。
若叫他知道了,可不就全暴露出来了。
令荷勾起一抹浅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省得的。”
在邺城行宫休整数日,大队继续启程南下,前往新都洛阳。
临近洛阳城东边儿最重要的关隘,虎牢关,元循当即下令让大队在原地停驻休整。
他自己则纵身一跃,跨上匹汗血宝马,策马扬鞭亲领一千精兵巡视这个曾将他祖父明帝围困两百多天的关隘。
虎牢关,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
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而京师禁军统领兼骁骑将军褚定北,则留在了驻扎大营内镇守着。
南迁大队驻跸邺城行宫之时,今生他提前交好的尚书右仆射独孤牧忽然命人送来一幅丝绢。
展开一看,从正面是一幅寻常的写意山水图,从反面却隐隐约约可见一头睡虎之状。
直到今日他终于领悟了其中的深意。
崔氏预料武帝定会亲自巡视虎牢关,邀他在此处相见。
尚书右仆射独孤牧虽是鲜卑大臣,却是个曲意逢迎、摇摆不定之人。
前世便屡屡在皇太后崔氏、大司马褚定北以及一众鲜卑贵族之间反复横跳,滑不溜秋的。
崔氏今生不知用何事拿捏住了对方,竟让独孤牧上赶着为她传递消息。
再凝神仔细观察正面的写意山水图,分明是前世二人曾经肆无忌惮媾和的小野岭……
斟酌片刻,褚定北骤然起身,大步流星前往赴约。
而身着一袭寻常宫女打扮的崔炽繁早已等候多时。
虎牢关位于北豫州荥阳郡,约莫于明、后两日即可抵达新都洛阳。
正值三月初,惠风和畅、春意盎然。
在一炷香之前,炽繁与令荷在驻扎大营的专属营帐内互换了服饰。
在此之前,炽繁便提前吩咐了随从的小林子等人,无论何事都不许惊扰她午歇。
随后,她才戴着暗纱幂篱与面罩,一身宫女服饰溜出了营帐,疾步往附近的小野岭而去。
炽繁只会在此处待两刻钟,若等待的人超时未至,她就必须果断离开。
就在她正欲转身离开之际,一身深褐色官服的魁梧男人恰好出现。
许是来得急,他气息略有些粗重急促。
眼前女子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褚定北不敢贸然开口。
“褚大司马,别来无恙?”
少女特有的娇软清甜嗓音传入他的耳畔,褚定北终于确定,前世的皇太后崔氏同他一样重活了一回。
“回贵人,卑职并非大司马,仅是骁骑将军兼京师禁军统领。”他语气毕恭毕敬,仿佛并无经历重生之事。
闻言,崔炽繁低低地轻笑了一声,“既能找到此处来,褚大司马还装什么?”
褚定北背脊微僵,仍然肃面不语,欲要离开。
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在与眼前的女人扯上关系。
现下武帝尚在,他褚定北若做出私通天子嫔御、祸乱宫闱之事,岂不是枉为人臣?
崔炽繁却深知这褚大司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微微垂首,故作泫然欲泣之态,紧接着便委屈巴巴地低声啜泣起来。
虽隔着暗色幂篱,看不清少女秾丽清妍小脸上的泪痕,可这楚楚可怜的低泣声也足以叫人心生怜惜。
前世褚定北与眼前娇小单薄的女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多年。
在平日里,褚定北从未见过她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
见他动容了,崔炽繁见缝插针哽咽着道:“大司马,此生我尚膝下空虚,唯有你能依靠了……”
褚定北虽仍不语,心口却好似被打了个闷拳。
良久后,他才启唇冷冷道:“贵人已然能使唤动尚书右仆射独孤大人为您传递消息,怎会只有卑职能依靠?”
炽繁见他如此刀枪不入,心中咬牙切齿暗骂着。
能使唤动独孤牧,完全是因为她情同姐妹的令荷那不为人知的身世!
令荷乃河东柳氏的长房庶女,其母仅是一介低微的侍婢刘氏。
而这刘氏却是尚书右仆射独孤牧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令荷是独孤牧的外甥女这件事也是炽繁前世成为皇太后临朝称制十几年后才偶然得知。
今生既然令荷还活着,她自然要好生利用这道关系。
所幸令荷长相与其母、外祖母都极其相像,才能让滑不溜秋、左右逢源的独孤大人帮忙办成这件事。
但炽繁并不打算将此事暴露,只怯生生道:“独孤牧的性子大司马还不了解嘛?只消给些好处,什么事他不肯办?”
说罢,她又掀起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皓腕,一道手指长的仍渗着血的伤疤极其刺眼——
这自然是她自己用金钗划伤的。
褚定北呼吸骤然一滞,双眸怔怔凝着少女负伤的雪腕出神。
他自幼习武,尚未弱冠便早早征战沙场,身上比这严重的伤疤累累无数,却还是无法自控地心口一阵刺痛,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针扎。
“这是圣上所伤?”褚定北闷声问道。
炽繁只哭哭啼啼,佯装泣不成声。
褚定北双拳紧紧握住,竭力压下想将眼前这娇小女人拥入怀中的欲望。
小半晌后,炽繁声泪俱下道:“前些天,驻跸邺城铜雀台之时,武帝险些将我从五丈高的窗台推下去。”
此话真假参半,便是元循听了也很难反驳。
毕竟他当时确实存心吓唬她,将人放在五层楼高的窗台上一顿逗弄……
不知过了多久,褚定北才低声道:“贵人想卑职如何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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