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赵坤出关恨火燎原
北峰之巅,寒玉洞府。
“嗡——”
一声悠长的剑鸣自洞府深处传出,缭绕不绝,仿佛龙吟深潭。紧闭了数月之久的石门,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赵坤自幽暗的洞府内缓步踏出。他身姿挺拔,墨色剑袍纤尘不染,周身气息比闭关前更为沉凝内敛,隐隐已达半步金丹的巅峰之境,距离那真正的金丹大道,似乎仅剩一层薄纱。
然而,眉宇间非但没有破境的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郁,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不息。
闭关后期,那些关于“古砚得上古传承”、“黑棍藏秘”、“功法相克,宿命之敌”的流言,不知如何竟穿透了洞府禁制,丝丝缕缕钻入他心神。起初他尚能以剑心斩之,但听得多了,那“宿敌”、“相克”的字眼,便如同魔咒,总在他试图冲击最后瓶颈时悄然浮现,扰得他灵力微澜,心境难平。
“古砚……”他立于崖边,山风拂动墨袍,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十年前兵冢之地,那根诡异黑棍带来的窒息感与屈辱。这是他道心上唯一的裂痕。
“赵坤师兄。”其中一个心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恭敬行礼。
“嗯。”赵坤并未回头,“我闭关这些时日,宗内可还安稳?我母亲近来如何?”他深知母亲柳玉娥性子,对流言一事尤为敏感,心中不免挂念。
心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斟酌着回道:“回赵坤师兄,宗门上下皆在筹备元婴大典,一切……看似如常。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月前,夫人曾与代族长(赵镇海)在镇海殿偏厅有过一次密谈,事后夫人怒气冲冲离开,似乎……闹得颇不愉快。随后不久,夫人便……便独自离宗了,行踪隐秘,弟子多方探查,也只知大致方向在西南。”
“西南?”赵坤心头猛地一沉。母亲去西南干嘛了?而且竟还与代族长发生了冲突?所为何事?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母亲孤身前往是去……
“还有流云峰那位,数月前曾接取赤焰谷任务,归期不详。”
赵坤眉头瞬间拧紧。古砚去了赤焰谷?母亲离宗未归?这两件事单独看或许无甚关联,但结合之前的流言,以及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来人。”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洞府外围。
一名侍立在外,同样身着墨袍的年轻弟子立刻躬身而入:“赵坤师兄,有何吩咐?”此人是赵坤一手提拔的贴身侍从,办事机敏,深得信任。
“我闭关期间,宗门内关于古砚的流言,究竟从何而起?还有,我母亲……她为何离宗?去了何处?”赵坤目光如电,直视眼前的这位侍从。
侍从被他目光一扫,心头一凛,连忙低头,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回赵坤师兄,流言起得突然,仿佛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内外门,源头……源头难以查清,说法却出奇一致。至于夫人……”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夫人离宗之事颇为隐秘,弟子也是多方打听才隐约得知,夫人……夫人似乎是因为担忧赵坤师兄,听闻那古砚在赤焰谷,便……便想亲自前去……”
“胡闹!”赵坤脸色一沉,打断了他,“母亲她……她怎如此冲动!那古砚是善与之辈吗?即便受伤,岂是她能轻易对付的?!”赵坤心头巨震,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母亲独自前往险地!
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剑光,直奔其父赵长风清修的“听竹轩”而去。此刻,他需要家族的力量,需要立刻查明真相!
听竹轩外,翠竹掩映,幽静如常。然而,赵坤却被两名面无表情的金丹期护卫拦在了门外。
“少主请留步。长风长老正在稳固金丹大圆满境界,处于关键时期,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族规处置。”护卫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赵坤心急如焚,强压着怒火:“我有急事要见父亲!关乎我母亲安危!”
护卫依旧拦在前面,寸步不让:“少主,长老闭关前严令,天大的事,也需等他出关后再议。请少主莫要让我等为难。”
看着护卫那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神,赵坤一颗心直往下沉。父亲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闭死关?是巧合,还是……
他猛地转身,又冲向代理族长赵镇海所在的“镇海殿”。然而,得到的回复同样令他心寒。殿前执事恭敬却疏离地告诉他:“代族长正在与几位长老商议元婴大典要务,此刻不便见客。少主若有事,可留下口信,待代族长得空,自会召见。”
接连碰壁,赵坤站在巍峨的镇海殿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母亲可能身陷险境,而家族中这两位最有能力、也最应该出面的人,一个闭关不出,一个避而不见!这种异常的沉默和推诿,让他心中的不安与猜疑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就在他心乱如麻,几乎要强行闯殿之时,一个苍老、悲切,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坤……坤少爷!老奴……老奴可算等到您出关了!”
赵坤猛地回头,只见金嬷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涕泪交加,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放声痛哭:“少爷!您要为夫人做主啊!夫人她……她死得好惨啊!!”
如同晴天霹雳,赵坤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他一把抓住金嬷嬷的肩膀,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说什么?!我母亲她……她怎么了?!说清楚!”
金嬷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将那套精心编造的说辞哭诉出来:柳玉娥如何忧心儿子道途,如何被流言所激,认定古砚是宿敌心魔,如何不顾阻拦,联系柳家,找他的舅舅柳擎。而且执意想要前往赤焰谷,想为儿子除去隐患;她金嬷嬷如何拼死跟随,却亲眼目睹柳玉娥找到藏身石窟的古砚后,被那“狡诈狠毒”的贼子暴起反扑,以伤换命,最终香消玉殒;而那随后赶到的柳擎三爷,也在追杀古砚的过程中,于黑风涧遭遇埋伏,疑似……疑似也已遭了毒手!
“那古砚……那孽障根本不是人!他装伤作弱,骗了夫人近身,然后……然后就像头恶鬼一样扑上来!夫人她……她连全尸都没留下啊!”金嬷嬷捶打着地面,声音凄厉,字字泣血,“老奴无能,救不了夫人……只能拼死逃回来,等着少爷您出关,告诉您真相啊!”
赵坤听着这血泪控诉,脑海中仿佛能想象出母亲惨死的画面,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周身原本沉凝的气息变得狂暴而紊乱,半步金丹的灵压不受控制地外泄,将周围的石板都压得寸寸龟裂!
“古——砚——!!!”他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震四野,连远处的云海都被这股蕴含着无尽痛苦与杀意的声浪搅动,“我赵坤对天立誓!不将你抽魂炼魄,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他猛地看向金嬷嬷,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金嬷嬷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鲜血顺着额头流下:“老奴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魂飞魄散!少爷,夫人都是为了您啊!她临走前还说,绝不能让那孽障坏了您的金丹大道……”
“为了我……都是为了我……”赵坤喃喃自语,心痛如绞,对古砚的恨意更是达到了顶点。他不再怀疑金嬷嬷的话,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岂会用自己的性命来编造这等谎言?更何况,母亲和三舅同时失踪,父亲与族叔的异常态度,这一切都间接印证了金嬷嬷的说法!
是了,定是那古砚,不知用了什么阴毒手段,害死了母亲和三舅!而家族……家族为了所谓的稳定,为了那劳什子元婴大典,竟然想要压下此事!父亲闭关是假,避而不见是真!族叔忙于事务是假,不愿深究是真!
他们都怕了?怕了那古砚可能得到的“上古传承”?还是怕追查下去,会牵扯出更多,影响了家族的大局?
唯有他赵坤,母亲的亲生儿子,必须站出来!这份血海深仇,必须由他来报!
“赵天一!”他厉声喝道。
“属下在!”赵天一连忙应道。
“传我命令,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给我查!查古砚现在何处!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赵坤的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的杀意,“还有,给我盯紧流云峰!他若敢踏出宗门半步,立刻来报!”
“是!”赵天一领命,迅速离去。
赵坤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许久,才缓缓平复下来。但那双眼睛,已彻底被冰冷和恨意所占据。他最后看了一眼镇海殿和听竹轩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你们不管,我管!你们不报,我报!
母亲,三舅,你们的血不会白流。古砚,我要你死!
原本即将圆满的半步金丹气息,因这滔天的恨意与骤然的心境动荡,变得愈发躁动不稳,却也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
而在思过崖深处,赵镇江透过浑浊的水镜,看着赵坤那充满恨意与决绝的背影,干瘦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恨吧,怨吧,我的好侄儿……这焚心的恨火,将会是你最好的助力,也是葬送你和那赵家主脉……最终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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