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人心散了
随着林逸即将前往赫鲁城与“圣焰药师”代表接头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艾森拉的违规者群体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群违规者头目回到各自的驻地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有意无意地将这个足以改变艾森拉格局的信息散播了出去。
公共联络平台的私密频道，这个平日里用于交换情报的半公开网络，瞬间被海量的议论、求证和猜测信息所淹没。
一条条加密的信息流如同躁动的电子幽灵，在各个频道中疯狂窜动。
“消息属实吗？那个家伙真的能搞到比‘古神恩赐’更好的东西？”
“千真万确！我手下的人亲身体验过，那【树之生命】效果立竿见影，毫无副作用！”
“斯芬克知道了吗？他是什么态度？”
“哼，他能是什么态度？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动摇他根基的事情……”
“慎言！别忘了这里是谁的主场！”
频道内议论纷纷，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正在形成。
那些早已对斯芬克独断专行、垄断资源心怀不满的违规者首领们，非但没有阻止这股风潮，反而在暗中默契地推波助澜。
他们太清楚了，斯芬克能够维系统治，靠的并非纯粹的武力或人格魅力，而是对“古神恩赐”这一核心实力提升渠道的绝对掌控。
掌握了恩赐，就等于掌握了所有渴望力量者的命脉。
如今，一个不受斯芬克控制，效果更安全、更“市场化”的替代品出现了，这无疑是撬动斯芬克权力基石最有力的杠杆。
墙倒众人推，只要林逸能证明其价值，证明这条新渠道的稳定性和优越性，他们绝不介意成为推墙的一员，甚至不介意在斯芬克的尸体上踩上几脚，分一杯羹。
曜石庄园，斯芬克的私人书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籍和某种香料混合的沉闷气息。
斯芬克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前悬浮的光屏上，无数加密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蜂群，疯狂滚动刷新。
他那张总是挂着从容温和微笑的脸，此刻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惯常微微上扬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靠在质感冰冷的椅背上，修长但略显苍白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红木扶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手底下这群豺狼，终于要按捺不住了吗？斯芬克内心冷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聚集在艾森拉的违规者，本质上是一群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一切的亡命之徒。
他们此刻表面上的恭敬与服从，完全维系于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那就是他斯芬克能否持续提供“古神恩赐”，并且无人能挑战这条渠道的垄断地位。
一旦林逸真的能稳定提供那种名为【树之生命】的药剂，并且其效果和数量足以满足大部份人的需求，那么，他斯芬克的价值将急剧贬值。
到那时，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体面的谈判或和平的权力交接，而是一群被更大利益驱使的饿狼，疯狂地冲上来，将他连皮带骨，吞噬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斯芬克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因精神过度紧绷而微微抽搐的太阳穴。
一股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无力感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悖论陷阱：他不能强硬地阻止林逸。
那样做，无异于直接承认自己害怕竞争，坐实了他打压后来者、垄断渠道的罪名，会立刻点燃那些早已积压的不满，引发众怒，可能导致联盟瞬间分崩离析。
但他若放任不管，甚至故作大度地支持，林逸的影响力和声望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借助所有违规者对力量的渴望，越滚越大，直至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新利益集团，最终彻底取代自己的位置。
现在，几乎所有违规者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林逸身上。
他斯芬克的命令，在实打实的利益诱惑面前，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从赫鲁城那边也传来了坏消息。
他暗中布局，借助摩恩家族势力，对那个代号白夜的猎杀者进行的封锁和压制，竟然被对方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强行突破了。
那个名叫白夜的家伙，根本不屑于玩什么阴谋诡计，直接用一场血腥冷酷的屠杀宣告了他的到来，也彻底打乱了斯芬克的计划。
讽刺的是，原本应该是所有违规者眼中头号大敌、不死不休的猎杀者苏晓，此刻因为林逸的横空出世，关注度反而在违规者群体中大幅下降。
除了斯芬克及其最核心的班底还紧盯着苏晓的一举一动，将其视为心腹大患外，大部分违规者势力的目光，都已投向了林逸。
力量，才是这片残酷土地上最硬的通货。
而林逸，似乎掌握了新的印钞权。
艾森拉通往赫鲁城的传送阵前，林逸站在阵眼中心，身后呼啦啦跟着十几名气息彪悍的违规者。
这些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每一个都是各个违规者团队中的中流砥柱，实力与萨拉在伯仲之间。
他们此行目的明确：一是护驾，确保“财神爷”林逸的绝对安全，并在“圣焰”代表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二是威慑，防止斯芬克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动。
好不容易出现的新渠道，绝不能轻易断送。
萨拉小队的白素和北四一左一右站在林逸身侧，算是明面上的护卫主导。
烂泥巴则留守石屋，毕竟家里也需要人照看。
传送阵光芒亮起，空间扭曲的感觉过后，一行人已然置身于赫鲁城。
踏出传送阵，灰败的建筑和行色匆匆、面带警惕的本地居民映入眼帘。
赫鲁城的氛围与艾森拉的原始狂野截然不同，更多了一种压抑和诡秘。
“医师先生，接下来往哪走？”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开口问道，他是“黑骨”小队的副队长，人称“屠夫”。
林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拿出公共联络平台，当着众人的面操作了几下，像是在确认坐标或接收信息。
片刻后，他收起平台，语气平静地说道：“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行人沉默地跟在林逸身后，穿过赫鲁城错综复杂的街道。
他们的队伍引来了不少窥视的目光，但感受到这群人身上散发出的强横气息，那些目光又都迅速缩了回去。
十分钟后，林逸在一栋气势恢宏、风格古朴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巫师会总部。
林逸就带着这么一群人，静静地站在巫师会大门外一片相对空旷的石板广场上，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既不上前敲门，也不发出信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其他的违规者们也默契地没有出声询问或催促。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色，随即悄然散开，形成一个松散却覆盖了所有可能袭击角度的警戒圈。
他们都明白，这里很可能就是林逸与那位“圣焰药师”代表约定的接头地点。
在交易完成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只有风声穿过狭窄街道带来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嘶吼。
空气中的紧张感如同不断拧紧的发条，逐渐累积，让一些性子急躁的违规者忍不住开始轻轻摩挲自己的武器。
三分钟，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某些人的耐心即将耗尽边缘时，一阵富有节奏的皮靴叩击地面的声音，从巫师会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内，由远及近地传来。
“嗒…嗒…嗒…”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违规者的肌肉瞬间绷紧，目光如同利箭般齐刷刷地聚焦于那扇即将开启的大门上。
下一刻，“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大门被从内部推开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
一身黑色皮质风衣的苏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而出的恐怖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周围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然下降了好几度，让人脊背发寒。
“锵啷！”“嗡！”“咔哒！”
几乎在苏晓出现的瞬间，林逸身后那十几名经验丰富的违规者如同最精密的机器遇到了最高级别的威胁，齐刷刷地做出了反应！
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能量武器启动的嗡鸣声、枪械保险打开的清脆咔哒声此起彼伏。
苏晓身上那属于猎杀者的气息，对于他们这些违规者而言堪称天敌一般！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似乎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毁灭性的冲突！
所有违规者都死死盯着苏晓，只要他再有任何一个细微的敌意动作，无数的攻击就会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林逸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拦在了己方队伍与苏晓之间，这个动作将他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那些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同伴”面前，显示出了极大的信任……或者说，是对局势的绝对掌控信心。
他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苏晓，完全感受不到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意，眼神如同深潭古井。
然后，他不疾不徐地念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克罗米亚…苏尔塔纳…凯尔博斯…”
这像是一种特定的密文。
苏晓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愣怔”，那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他略一沉吟，随即开口，报出了一串数字作为回应：“7， 42， 189， 3。”
暗号，对接成功。
在周围违规者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苏晓周身那澎湃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具有那种针锋相对的攻击性。
他深深看了林逸一眼，然后从个人空间中取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
箱子做工精致，表面烙印着一个燃烧着白色火焰的药剂瓶徽记——正是“圣焰药师”的标志。
箱子的锁扣处，缠绕着复杂的炼金秘纹，能量光华在内里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非请勿动，否则自毁”的危险气息。
这种炼金封锁手段，在场有些见识的违规者都认得，意味着只能通过特定手法安全开启，强行破坏只会导致内部物品一并损毁。
看到苏晓拿出了箱子，并且双方完成了看似友好的交接暗号，林逸身后的违规者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将武器收起。
虽然猎杀者与违规者天生对立，但眼下情况特殊。
这个猎杀者“白夜”显然是作为“圣焰药师”的交易代表出现，而非以猎杀为目的。
这些能混到六阶的违规者都不是傻子，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白夜的主要目标是斯芬克和丢失的物资，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未必会愿意同时与所有违规者为敌。
苏晓的这个举动，巧妙地在违规者们的认知中，将自己的角色从“不死不休的追杀者”部分转变为了“拥有共同利益的潜在默契者”。
这无疑会进一步加速斯芬克阵营的分化。
苏晓将密封的箱子递给林逸，林逸接过箱子的同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布袋，递给了苏晓。
苏晓打开布袋看了一眼，里面是十几枚闪烁着纯净光泽的灵魂钱币。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易过程简洁、高效，符合双方“不熟悉但基于信任”的定位。
完成交易后，苏晓看向林逸，声音平淡地多说了一句：“以后有需求，可以通过老方法联系我。”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完，苏晓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布布汪，重新走进了巫师会的大门，将一群心情复杂的违规者留在了门外。
苏晓的身影消失后，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回林逸，或者说，聚焦在他手中那个银灰色的箱子上。
好奇、渴望、炽热……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林逸没有吊人胃口，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箱子的炼金秘纹上按照特定顺序快速点过。
随着他最后一下按下，秘纹光芒流转，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应声弹开。
十支内部流淌着浓郁翠绿色生命能量的药剂，整齐地固定在箱内的软垫上——正是【树之生命】！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违规者都默不作声，但他们眼神中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通过公共联络平台的私密频道，向自己背后的首领汇报情况。
“确认了！货是真的！品质看起来比描述的还要好！”
“交易过程很顺利，双方有预先设定的暗号。对方对我们并无立即动手的意思，完成交易后就直接离开了。”
“斯芬克那边……我们的态度是否需要调整？”
“立刻通知老大，计划变更，全力交好医师！斯芬克那边暂时放弃！”
一条条决定未来艾森拉权力格局的信息，像肆虐的野火一样，在违规者高层的私密网络中疯狂蔓延。
林逸此刻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价值，以及他背后那条供应链的真实性与可靠性。
他甚至能与轮回乐园的猎杀者进行交易，这无疑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让人不禁对他背后的“圣焰药师”更加敬畏和好奇。
相比之下，斯芬克的价值正在急速贬值。
他提供的“古神恩赐”不仅充满不确定性，更需要绝对的忠诚和服从作为交换前提，代价高昂。
而林逸带来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安全无副作用的即时力量提升！
这是纯粹的交易，不附带忠诚条款，对于追求力量和自由的违规者来说，诱惑力是致命的。
没有必要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是时候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许多原本还在观望、或者迫于斯芬克多年积威而不敢明确表态的违规者首领，在收到手下传回的现场确认信息后，心中已然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艾森拉的风向，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转变。
斯芬克经营已久的联盟，从内部核心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扩大。
林逸“啪”地一声合上箱盖，将那药剂散发的光芒隔绝。
他看向周围那些态度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敬畏的违规者们，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回去吧，第一批订单的货既然到了，回去就该发货了。”
林逸知道，种子已经播下，并且在这片由欲望和利益浇灌的土壤里，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接下来，就是等待丰收的季节，以及……迎接斯芬克在绝望和愤怒中，必然发起的反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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