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屠刀出鞘
太和殿的朝会,以一场荒诞的闹剧和血腥的献祭收场。
当女帝那句“刮骨疗毒”的最终判词落下时,整个朝堂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瘫软在地的张德海被禁军拖拽出去,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两道屈辱的湿痕。
百官们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泥塑,僵立在原地,直到太监那尖利悠长的“退朝”声响起,才如梦初醒,仓皇地向殿外涌去。
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个身着宝票监官袍的身影,缓缓步出殿门时,所有人的脚步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下意识地停住了。
沈炼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迈出第一步。
黑压压的官群,如摩西眼前的红海,无声地、却又无比迅速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八抬大轿的通道。
他走下汉白玉的台阶,从丹陛到宫门,数百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朝廷大员,此刻全都躬身垂首,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抬头直视。
没有黄袍加身,没有仪仗随行。
但这沉默的、由恐惧铺就的道路,却比任何加冕仪式都更具威权。
“哒。”
“哒。”
“哒。”
沈炼的脚步声,清脆、平稳,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他每走一步,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精准地,踩在百官的心尖上,宣告着一个由“活阎王”制定规则的新时代的来临。
新挂牌的“百官清吏司”衙门,坐落在皇城一角,前身是一处废弃的宗人府别院,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旧日王孙的颓靡气息。
但此刻,这里只有冰冷的肃杀。
沈炼并未直接前往天牢或任何官员的府邸,而是径直来到了这里。
他坐上那张由黄花梨木打造、象征着无上监察权的主位,无视了堂下数十名下属那战战兢兢、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姿态。
他没有训话,没有安抚,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他只是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响,随即下达了上任后的第一道敕令。
那声音平淡,却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整个京城官场掀起滔天巨浪。
“传我司长令。”
“三日之内,京中从七品以上所有官员,需向本司呈报家产清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那一张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补充着这道命令的细节。
“上至田亩地契、金银珠宝,下至古玩玉器、一针一线,逐一登记在册,不得有丝毫隐瞒错漏。”
“此为,‘廉政归档’。”
这道命令,不杀人,却比杀人更可怕。
这不是审查,这是一场强制性的“尽职调查”,一份逼迫所有人自证清白的“投名状”!
当朝首辅,历经三朝而不倒的萧何,正在自己的书房中独自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两子绞杀正酣,势均力敌。
一名心腹幕僚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以及沈炼那道石破天惊的“廉政归档令”,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毕。
萧何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听到的不是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政治风暴,而仅仅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坊间趣闻。
他只是捻起一颗冰凉的黑子,在指间摩挲了片刻,随即轻轻落下,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啪。”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堵不如疏。”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穿世事的智慧,“洪水来了,修堤坝是没用的,得看清水往哪里流。”
他看着棋盘上那因自己一子落下而瞬间崩盘的白棋,淡淡地说道:
“他不是洪水。”
“他是那个挖河道的人。”
这位在宦海中沉浮了五十年的老狐狸,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反而精准地看穿了沈炼行为的本质,将其视为一个改变游戏规则的“对手”,而非一个简单的酷吏。
当沈炼回到宿国公府时,迎接他的,不再是父亲的怒斥和爷爷的叹息。
满府下人噤若寒蝉,看到他的身影,便如同老鼠见了猫,纷纷垂首躬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亲沈继业正在前厅踱步,看到他进来,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直了身子,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晚宴之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往日里总会借机训斥几句的父亲全程沉默,只是埋头扒饭。
而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则不住地用一种担忧又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几次想开口,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饭后,书房。
一直沉默的沈老爷子,那位曾经的兵部尚书沈巍,终于屏退了左右。
他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孙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敬畏与……恐惧。
许久,他才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问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
“炼儿,你跟爷爷说句实话……”
老人的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几乎是哀求般的希冀。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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