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我下班
军区食堂的后厨刚蒙蒙亮就飘起了烟火气。
苏晚晴踩着露水赶到时，张叔正蹲在灶台边生火。
老人皮肤黝黑粗糙，是常年与海风打交道的痕迹，见她进来，立刻放下火钳站起身。
“晚晴，可见着你了！”张叔声音洪亮，“昨天食堂河豚中毒的事，小吴被拉去处罚了，我听说还牵扯到了你？”
张叔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早年也是渔村出身。
知道原主是海边长大的姑娘，对她格外照看。
苏晚晴笑着摆手：“张叔放心，查清楚了，跟我没关系。”
她边说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准备接手案板上的活计。
两人说话的功夫，后厨陆续来了其他人。
几个女工瞥见苏晚晴，立刻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鄙夷。
“哼，还以为要被赶出食堂呢，果然有首长老公撑腰就是不一样。”
“做的海鲜菜难吃死了，天天占着操作台，真不知道负责人咋还留着她。”
这些话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苏晚晴耳朵里。
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清洗着刚送来的海货，手法利落，一气呵成。
哼，有她在，苏薇微休想碰她的菜一根手指头。
她倒要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海鲜味。
这时，食堂负责人李主任背着手走了进来，目光直接锁定苏晚晴。
他指名道姓安排：“苏晚晴，今天食堂加餐，给你安排了蒜蓉蒸石斑，好好做，别砸了食堂的招牌。”
石斑鱼肉质紧实，蒸制时火候稍差就会发柴，且处理不好，整道菜都是腥味。
总之是道十分考验功底的硬菜。
李主任面色不善，显然是故意刁难。
周围几个女工立刻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苏晚晴却头也没抬，爽快应下：“放心吧李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什么海鲜菜是难得倒她的。
她还正愁没机会施展厨艺呢。
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苏薇薇，眼眶微红，旁边几个女工正围着她安慰。
下一秒，听见苏晚晴毫不犹豫的应声，苏薇微险些没忍住嘲笑出声。
苏晚晴真是疯了，她真以为自己厨艺天下第一了？
这种明眼人都知道难搞的硬菜，也敢接。
自己重活两世的厨艺，都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能做好。
看来这次不用她动手，苏晚晴也会栽跟头。
苏薇微眼底掠过一丝狠色，转瞬有了主意：
一个能逼苏晚晴不得不接下厨艺比拼，名正言顺将她扫地出门的绝妙计划。
苏晚晴不知道苏薇微盘算着什么恶毒计划。
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面前这满满一盆的石斑鱼上。
费劲巴拉处理干净，在鱼身划开斜纹，撒上少许细盐和料酒腌制去腥。
苏晚晴特意控制了盐分。
既保留鲜味又不会抢味。
随后铺上姜丝，浇上刚刚自制的蒜蓉酱。
这酱是用新鲜大蒜剁泥，加了点熬过的猪油拌匀，香而不腻。
上锅蒸时，她精准掐着时间，大火上汽后转小火，不多不少正好八分钟。
开盖的瞬间，浓郁的蒜香混着鱼肉的鲜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
张叔凑过来瞅了眼，忍不住赞道：“好家伙，这卖相这香气，闻着比镇上国营大饭店做的还地道！”
苏晚晴趁着灶台空闲，悄悄忙活起了另一份餐食。
她煮了一小锅小米南瓜粥，熬得软糯粘稠。
又蒸了份虾仁水蒸蛋，蛋白滑嫩得像豆腐，拌了碟清爽的海带丝，撒上少许芝麻提香。
都是清淡又养胃的吃食，正好合陆砚的胃口。
午休铃响时，苏晚晴用搪瓷饭盒仔细装好午餐，跟张叔打了声招呼，便往前厅走去。
三楼是干部领导的用餐区，比一楼安静不少。
她刚到楼梯口，就迎面撞上了赵磊，赵连长。
赵磊手里端着空盆，一眼瞥见她手里的饭盒，立刻笑着嚷嚷起来：“哟，陆嫂子，你专程来给陆首长送午餐啊？”
赵磊的声音不小，正埋头干饭的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晚晴脸颊微红，腼腆地笑了笑，眼尾的薄红衬得杏眼更亮。
她抬头扫视一圈，很快捕捉到了陆砚的身影。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姿挺拔，脊背没靠椅背，肩线宽而直，周身的气场自带疏离感，在喧闹中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他看起来没怎么动筷，面前的饭菜只扒了几口，帽檐的阴影落在脸上，衬得他下颌线更锋利，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却格外抓人眼球。
“嫂子，来，我带你过去吧！”赵磊眨眼，语气热情得不容拒绝。
他说着便自然地侧身引路，还不忘跟周围的人打趣，“你们看，陆首长这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几个坐在陆砚对面的干部，也跟着抬头。
随着赵磊将她带着走近，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晚晴身上，带着点好奇和打趣。
苏晚晴眉眼弯弯，朝陆砚走来，语气明快地说：“老公，我来给你送午饭啦，你要不要尝尝？”
陆砚早已放下了筷子。
从她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
看着她被赵磊领着往前走，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荡，脚步透着鲜活，他眼底的冷淡悄悄散了几分。
此刻听她开口，陆砚漆黑的眼眸掠过她手中的饭盒，又落在她脸上，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却没有拒绝的动作。
苏晚晴见状，径直走到他旁边的空椅上坐下，将饭盒放在桌上。
“可以打开吗？”她扭头问他，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陆砚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骨。
对面的战友们，没忍住跟着起哄：“陆首长好福气啊，嫂子这么贤惠，还特意送午饭过来！”
“就是，瞧这饭盒，闻着就香！”
赵磊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嚯，这香味，比咱们食堂的大锅菜强多了！陆首长，你以前可是连食堂加餐都吃不了几口，今天这爱心餐不得多吃点。”
陆砚抬眼，轻瞥了他一眼。
赵磊立刻识趣地闭了嘴，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还冲苏晚晴挤了挤眼。
苏晚晴在他身旁坐下，眼巴巴地看着。
陆砚这才打开饭盒，小米南瓜粥的甜香、水蒸蛋的鲜气立刻飘了出来。
他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温热软糯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胃里那点常年的滞涩感竟消散了不少。
苏晚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她没多停留，怕打扰他们谈事，轻声道：“你们慢聊，我先下去了。”
刚起身，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
指尖微凉，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存在感。
苏晚晴愣了一下，回头就见陆砚握着她的手腕，指尖微凉，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他另一只手在她掌心，指尖快速写了两个字：“等我。”
下一秒，对面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是刻意压低、却又藏不住的起哄笑声。
苏晚晴的脸颊有些发烫，小声询问：“晚点下班，等你一起回去吗？”
陆砚点头，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松。
苏晚晴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好，那我等你。”
陆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才缓缓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热触感。
他抬眼望向她轻快离去的背影。
她脚步带着明显的雀跃，连衣角晃动的弧度都透着高兴。
另一边跑下楼的苏晚晴，靠在楼梯间的墙上，捂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得飞快。
刚才那无声的“等我”，让她高兴不已。
这意味着，拉近关系的第一步，有了成效。
只是，她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食堂一楼乌泱泱的人群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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