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朕说,全部脱了
月明星稀,夜色融融。
青竹扶着南姝站在宣政殿外,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青竹是三年前被分来玉堂殿伺候的,她进宫时先帝尚在位,后来邕王谋逆,她也曾经历过那段动荡的日子。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昭平元年,陛下登基那日。
那日皇城中是前所未有的热闹,管事嬷嬷知晓这样的盛况难得,也没拘着她们去凑热闹。
青竹和几个小姐妹躲在远处看登基大典。
只是实在太远,她们只能模糊地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有条不紊地祭天祭祖,可突然间,人群乱了起来,青竹后来才知,陛下竟然抛下朝臣在大典上离开了。
直至三日后,陛下才归来。
他带回来了一个孩子,追封皇后和册立嘉仪公主的圣旨也是同一天下的。
那之后陛下从不进后宫,便是后来宫中新进了嫔妃,太后也常想方设法召许多京中美貌的女子进宫,也未曾听说陛下青睐过谁。
为何今日竟对南姑娘这般异常?
青竹偷瞄了一眼南姝,突然也觉得,男人嘛,面对这么一张脸,有意也正常。
只是陛下深情的形象在她心里有些崩塌了。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汤顺福不敢直视南姝,只道:“姑娘请进。”
南姝咬着唇瓣,缓步走了进去。
殿门在她身后阖上。
“臣女叩见陛下。”
晏平枭倚在御座上,垂眸打量着下方的女子。
短短一个时辰,她的生平便已被查得清清楚楚。
南姝,江南青州府人氏,生于永安二十一年十二月初七,今年十六岁。父亲乃青州知府,五年前过世,自此与母亲寄居容府。
生平的一切都可查。
可世间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晏平枭不信。
男人辨不清情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声音低沉淡漠:
“衣服脱了。”
南姝惊慌地抬起头,被他这一句话吓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着。
“陛下...”她眼中不受控制地泛起湿红,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着,诉说着女子心中的恐惧。
五年不见,他不仅是暴君,还成了色鬼!
“朕说,全部脱了。”
晏平枭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
南姝不知他想作何,但被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要求宽衣解带,纵然他是帝王,她也应该感到羞愤难堪。
南姝垂着头,双手颤抖地解开腰间的衣带。
泪珠滚滚砸落在地上,殿内只有衣料摩擦间发出的沙沙声,和女子隐忍的轻泣声。
春日里衣衫并不厚重,南姝脱掉了外衫,便只剩下一件素白色的里衣,再脱下去里面就只有肚兜了。
她咬着唇停下来,不敢抬头看上方的人。
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晏平枭从御座上起身,缓步来到南姝面前。
女子浑身颤栗着,几根发丝飘在她脸颊两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
他拿开了她的手,将女子轻薄的里衣扯下。
大片的白皙莹润撞入他的眼中。
他对沈兰姝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无比熟悉。
而眼前人,却唯有样貌相似。
晏平枭漠然地看着,说不清心中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衣服扔回给了她:
“穿上。”
南姝紧紧抓住衣服,手抖得几次差点系错带子,她狼狈地穿好衣服,用力抹了下眼泪。
“汤顺福。”
汤顺福走进来,便看见那姑娘单薄的背影,未等他说话,就听男人吩咐:“送她回去。”
“是。”
南姝被从宣政殿送回玉堂殿,一路上她都忍不住地啜泣着,听得汤顺福直犯糊涂,陛下到底干什么了?
“南姑娘。”汤顺福和她说话还是有些不自在,顶着这么一张脸,他总是想起从前在西北时的沈兰姝,让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她。
“公公...”南姝垂下头避开了他那难言的视线。
汤顺福清了清嗓子:“奴才就送南姑娘到这处,您进去吧。”
玉堂殿中已经是一片静谧,宴席已经散了。
她听宫人说容修仪多喝了些酒已经歇下了,想来暂时是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情的。
回到厢房,南姝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心里还在发颤。
她该怎么办?
楹窗外飘扬的梨花。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洋洋洒洒的花瓣被晚风卷起,像极了落雪。
南姝想起了来京城第二年的除夕夜。
在京郊的别院中,她见到了两月未见的男人。
晏平枭一身风雪进了温暖的屋中,兰姝彼时正在做着女红,看见他的一瞬,手一颤,指腹上便冒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殿下...”她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消失了两个月的人,此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晏平枭脱下鹤氅,在暖炉旁将手捂热了些,才走过来拥住了她,“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他瞥见桌上放着的针线,皱眉道:“晚上天暗,别做这些了。”
“嗯...”兰姝吸了吸鼻子,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还是没忍住抓住了他的衣摆。
“还好赶上了。”男人弯下腰和她对视着,“还有一个时辰才过完除夕,总算赶上一起过新年了。”
兰姝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晏平枭替她擦了擦:“怎么又哭了?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没有...”兰姝只是在哭自己。
哭自己太没用了,明明听过他那般锥心的话,可见到他这样温柔的样子,心里还是会有一丝期待。
父母离世,独来西北,这么多年的岁月中,晏平枭就是她的唯一。
她割舍不掉。
“殿下...”在她出神之际,男人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又瘦了。”他将女子放在柔软的褥子上,手掌覆在了她凸起的肚子上,“马上就要临盆了,等这个小东西出来,我可要好好说说她,害得她母亲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
她实在太瘦了,怀孕七个多月依旧很轻,更显得肚子大得吓人。
兰姝抓着他衣襟的手指逐渐收紧,依赖地将脸颊贴在了他胸前。
“妾身临盆的时候,殿下会来吗?”
晏平枭低头亲了亲她:“会的,我会陪着你的。”
兰姝开心了。
她孕中嗜睡,可是难得见到他,强撑着不想睡。
晏平枭轻声哄着她:“睡吧,这两日我都陪着你,明儿睁眼还能看到我。”
兰姝闻言放心了,她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半夜时分,外边传来了敲窗的声音。
男人起身披上外衣,坐在床沿抚了抚她的脸颊,直到外边又急切地敲了几下,他唤了那人进来。
兰姝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外边的声音,似乎在说“宫里”、“谢小姐”、“人找到了”......
谈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她撑起酸软乏力的身子,将楹窗推开一个小角,呼啸的寒风立马灌了进来。
雪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记录着男人的匆匆步履,很快就被飘扬的雪花覆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满院的萧瑟和寂寥。
那是兰姝最后一次见到他。
......
“姑娘?”
青竹的声音将她唤醒,南姝茫然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姑娘困了就去床上睡吧,夜里风大,奴婢把窗户关上。”
青竹拉上楹窗,余光却瞥见女子脸上的泪痕,顿时急了:“您怎么了?”
“无事...”南姝侧过头,将心里的情绪压下。
那份悲伤是属于曾经的沈兰姝,而不是她。
想起在京郊别院度过的那两年,南姝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无声地落下。
她再不想一辈子都在等待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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